常樂鬆手, 薑霜鳶不受控製地摔倒在地,她痛呼出聲,等回過神來, 她猛然看向常樂,卻怒不敢言。
她是喜歡針對薑亦棠, 但她不是真的蠢。
這府中, 若說誰對薑亦棠最了解,絕對是薑霜鳶, 她從未在薑亦棠身邊見過常樂, 稍加猜測,薑霜鳶就立刻猜到常樂的來曆。
薑霜鳶無意識地攥緊了手帕,如果殿下真的隻是對薑亦棠一時興起,有必要派人護在薑亦棠身邊嗎?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就立刻被薑霜鳶否認。
不可能!
殿下和這賤人才相識多久?怎麼可能對這賤人情根深種?!
薑霜鳶不敢相信, 或者說, 她拒絕相信這個可能性。
薑亦棠無動於衷地看了眼失魂落魄的薑霜鳶, 沒有半點同情, 且不說前世薑霜鳶斷她雙手給她灌藥,隻說後來薑霜鳶推她入水時,可沒見薑霜鳶有半點心慈手軟。
薑霜鳶咬牙:“你覺得她能護你多時?”
常樂皺眉。
這薑二姑娘話裡話外都是在挑唆殿下和姑娘的情誼,常樂在宮中待過一段時間,她見過後宮女子的明爭暗鬥,薑二姑娘和後宮娘娘不同的是, 她對姑娘的厭恨不是出於嫉妒,而是單純地見不得姑娘好。
常樂跟著姑娘才短短數日,但見了尚書府的三位姑娘後,每位姑娘卻都叫她覺得驚訝。
這薑二姑娘瞧著心思淺顯, 卻是看得透徹,將自身安危係在一人身上,根本就是一場豪賭。
哪怕常樂是殿下的人,也不敢斷言,殿下會一直待姑娘如初。
常樂隱晦地看了眼姑娘,擔心姑娘會受到影響,她皺眉,剛要說什麼,卻聽見姑娘冷靜道:
“謝玉照在一日,就能護我一日,不勞二姐費心。”
常樂一怔,姑娘聲音很輕,但誰都聽得出她話中對殿下的信任。
常樂不由得朝姑娘看了一眼。
薑霜鳶好像聽見了個笑話,她覺得薑亦棠蠢得可笑,居然會覺得男人的心思能夠始終如一。
但不等她再說話,常樂上前一步,暗含警告:
“薑二姑娘,若你再對殿下出言不遜,便你是尚書府嫡女,也難逃責罰!”
薑霜鳶止聲。
她聽出了常樂的警告,但在她看來,常樂的警告又何嘗不是心虛?
誰都看得出來薑亦棠如今的恩寵虛如縹緲,卻沒有一個人說出真相,都在瞞著她。
薑霜鳶忽然也不想說了。
她要等著薑亦棠深陷泥潭,看她迷失在這所謂的恩寵得意中,遲早有一日,薑亦棠會掉入深淵,後悔今日的信誓旦旦!
薑霜鳶被扶了起來,她站到一旁,不再大呼小叫,她低聲:
“我們走著瞧。”
說罷,她根本沒再看常樂,直接轉身離開。
涼亭四周安靜了下來,薑亦棠安靜地站在原處,許久未動。
常樂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頭。
青粟覺得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她下意識地靠近了姑娘,扶住姑娘的手臂。
忽然,薑亦棠轉頭,她輕聲問常樂:
“你也認同她的話。”
常樂下意識地反駁,她是殿下派來保護姑娘的,怎麼可能會承認這種說法,但在對上姑娘的視線中,常樂忽然說不出話來。
常樂在被派來保護姑娘前,衛大人和她提起過姑娘。
在衛大人口中,姑娘是個讓人省心又挺安靜的人,一直養在閨閣,所以心思淺。
在常樂看來,這句話的另一個意思就是,姑娘單純好騙,容易掌控。
所以,常樂一點都不意外姑娘會死心眼地相信殿下。
但現在,常樂驀然覺得她和衛大人都想錯了。
姑娘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她也聽得懂薑二姑娘的言外之意,但她仍是篤定地相信殿下。
常樂在姑娘這種的視線下,沉默一陣,半晌,她才說:
“奴婢隻是見多了宮中娘娘的得意失寵。”
她沒有多說,對於她的身份,說到這裡已經是越界。
薑亦棠倏然扭過頭,她不再看常樂,像是有點不高興,但又不明顯,她鼓了鼓腮幫,悶悶地說:
“但他是謝玉照。”
她拎著裙擺,默默地甩開了常樂,常樂一愣,連忙跟上去。
快到頌桉苑時,常樂看見姑娘停了停,等她跟上來了,才正常速度地進了院落。
常樂怔了怔,被姑娘這種孩子氣的舉動惹得有點想發笑。
姑娘在不高興,常樂看得出來,但這種不高興,卻不是因為她覺得姑娘的恩寵走不遠,而是因為她不相信殿下。
但姑娘再不高興,也會默默地停下來等她。
常樂忽然有點理解為什麼殿下和姑娘才相識不過三月,就這般喜歡姑娘了。
誰都喜歡乖巧的小姑娘。
常樂一直覺得她是挺冷情的人,但這時候,她快步地跟上姑娘,低聲哄道:
“姑娘,奴婢錯了,奴婢不該質疑殿下。”
薑亦棠其實就是覺得心底有點不舒服,但常樂說得本來也沒錯,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常樂會和她說這種話,是透了幾分真心的。
所以在常樂正兒八經地道歉後,薑亦棠反倒有點不知所措,她鬨紅了臉,有點不敢對上常樂的視線,頓了頓,她還是很認真地說:
“謝玉照是相信你,才會把你派來我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