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呼吸頓時放輕,皇上和皇後年少夫妻,感情甚篤,自皇後去世,皇上一直沒有立後,他想要死後和皇後娘娘同槨,最不喜後宮娘娘覬覦後位。
李公公不敢再說話。
而且圍場一事由禮部操辦,馬匹飼養都是前朝的事,邱貴妃私下許諾母族一事,的確越矩。
邱貴妃聽說太子派人來請她時,一驚,等弄清事情原因後,心中暗罵了句給她找事。
謝玉照那個瘋子,仗著聖上寵愛為所欲為,誰敢招惹他?
久久等不到聖上動靜,邱貴妃心中涼了一片,隻能跟著衛笠前去,但也抱了一絲希望,讓人去請聖上。
衛笠看見了離去的宮人,嘲諷地扯了扯唇角,壓根沒阻止。
當初他被收押,整整挨了三十鞭,邱貴妃和淑妃的這份大禮,他銘記在心,片刻不敢忘。
圍場中,謝玉照正在替薑亦棠擦手。
打邱語桐的那隻手,一點點擦淨,手帕沒再收回,鬆翎上前接過。
邱語桐臉色變了又變,一會青白一會潮紅,卻怒不敢言。
褚櫟秋姍姍來遲,看見這一幕,隻覺得眼熟。
當時中秋節,也是如此,殿下為給薑亦棠出氣,硬生生地讓她給薑亦棠行禮。
她也知道了,邱語桐嫌棄薑亦棠騎過她的馬,不願再要一事。
殿下這是在替薑亦棠出氣,無形的一巴掌扇在邱語桐臉上,甚至比薑亦棠打的那一巴掌更疼。
邱貴妃來時,四周寂靜一片,邱語桐哭著喊了聲:
“姑母。”
邱貴妃腳步一頓,皺眉:“閉嘴。”
邱貴妃抿出一抹笑,看向謝玉照:
“今日之事本宮已經聽說,是本宮管教不嚴。”
她不想和謝玉照明麵上鬨難堪,而且,她心中清楚,事情鬨大了,她絕對討不了好。
邱貴妃皺了皺眉,麵色冷了下來:
“語桐,給三姑娘道歉!”
邱語桐不敢置信,她沒想到姑母來了,居然也是讓她道歉。
她手抖了一下,她一直仗著姑母掌管後宮而任性妄為,直到現在親眼看見姑母對殿下的避讓,她才逐漸明悟,殿下根本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邱語桐顫聲:
“是我說錯話,三姑娘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薑亦棠抬頭看了眼,她本來很委屈,哭紅了眼,但現在隻覺得有點滑稽荒誕。
她不再掉眼淚,而是低頭安靜了下來。
經此一事,她徹底醒悟,退讓解決不了事情,隻會讓人覺得你好欺負,從而得寸進尺。
謝玉照察覺到什麼,朝她看了一眼。
他沒有理會邱貴妃和邱語桐的一唱一和,他認同丘榮的一句話,今日之事不可能善了。
邱語桐罵了小姑娘一句,小姑娘也打了回去,看似公平。
但很可惜。
有時候,沒有什麼公不公平。
謝玉照平淡道:“聽聞娘娘許諾邱姑娘,特意給她準備了一匹馬?”
邱貴妃否認:
“殿下說笑了,許是她聽錯了去,本宮隻是聽說尚乘局得了匹溫順的馬駒,叫她來看一看罷了。”
邱語桐難以置信地看向姑母。
謝玉照抬眼:“娘娘的意思是,是邱姑娘的錯了?”
邱貴妃不得不點頭。
謝玉照聲音徹底冷了下來:
“無故責罰宮人,按規矩,該怎麼處罰?”
他重複了一遍無故二字,丘榮低下頭,掩住片刻的難堪。
鬆翎恭敬回答:“杖罰二十。”
邱語桐害怕地攥緊姑母衣袖,哭著喊:
“姑母!”
邱貴妃臉色突變:“殿下——”
謝玉照根本不聽她說話,聲音平淡道:
“拖下去。”
鬆翎朝四周宮人看了眼,很快有人按住邱語桐,拽著她離開。
眾人心驚,謝玉照才抬眼看向邱貴妃,不輕不重地問:
“娘娘覺得罰重了?”
謝玉照隻是平靜地看著她,卻活像是一柄含毒的剛刃,冰冷異常,邱貴妃手抖了一下,她忽然意識到,隻是一個邱語桐,並不能讓他消氣。
沉默了片刻,邱貴妃才乾澀地親口承認:
“……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