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在問謝玉照的意見,雖然有點心虛,但早就做好了決定。
馬車有點安靜。
許久,才聽見謝玉照的聲音:“為什麼?”
冷冷清清的一句話,仿佛沒有任何情緒,薑亦棠低著頭,沒看見謝玉照眉眼晦澀的情緒,他垂著視線看她。
不是說了喜歡他,為什麼又要走?
謝玉照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眸色明明暗暗的陰鷙和偏執一閃而過。
薑亦棠抿唇,她抬頭,睜著一雙杏眸看向謝玉照,她咬唇道:
“那日邱語桐說得沒錯,我不該一直常住太子府的。”
見謝玉照皺眉,似有不虞,薑亦棠輕聲打斷他:“他們畏懼你不敢直言,但你攔不住他們心中的想法。”
薑亦棠說完,又怕謝玉照會胡思亂想,她不得不加上一句:
“而且,昨日長姐也找過我,道父親勸我回尚書府住一段時間。”
薑亦棠毫不猶豫地出賣了薑昃旼。
謝玉照眉眼冷了冷,薑亦棠隻當沒看見,她勾了勾謝玉照的衣袖,軟聲說:
“等年後,年後我再回去。”
謝玉照不說話。
如今才十一月,依著小姑娘口中的年後,至少還要等兩個月。
她趴在他的腿上,一臉請求,乖巧地睜著杏眸,等待他的首肯。
謝玉照冷淡道:“你想住哪兒,就住哪兒。”
說罷,他不再看女子。
薑亦棠不喜歡見他這樣,但她又的確不能常住太子府,她低落地垂下頭,有點悶悶地不舒服。
地上的路越來越平整,馬車不再顛簸得厲害,薑亦棠猜測,就快要回到京城了。
她偷覷著謝玉照,謝玉照依舊不看她,薑亦棠不由得安靜下來,她有點難過。
薑亦棠覺得她真的不行,她見不得謝玉照這樣對她,她低著頭,不知不覺視線有點模糊,眼淚啪嗒一聲掉下來。
她含著哭腔:
“謝玉照,你不要生氣。”
她知道謝玉照不開心,但她不會哄人,以前尚書府中的人不需要她哄,後來的謝玉照都是在哄著她。
所以,薑亦棠有點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該怎麼讓謝玉照高興點。
眼淚啪嗒啪嗒得掉,明明她是想去哄人的,結果她哭得比誰都可憐。
抽噎時,薑亦棠明顯察覺有人把她摟了過去,頭頂傳來低聲無奈:
“要走的人是你,你哭什麼?”
薑亦棠杏眸紅紅,她抽噎著說:“我也不想的。”
她貪生又怕死,但前世得知他被幽禁後的第一反應也是去找他,她也不想拋下他不管,她比誰都知道,謝玉照對她有多好。
但很多事情,她根本做不了主。
她總是被各種情緒裹挾著前進,她貪戀謝玉照對她的好,又畏懼於世俗的眼光。
薑亦棠眼淚掉得很凶。
她麵對褚櫟秋時的自卑,何嘗不是她私底下的卑劣在不安。
前世她尚且是用性命在賭,但這一世的她明知謝玉照會痊愈,薑亦棠其實清楚,她遠比前世自卑,是因她遠比前世卑劣。
現在又是這樣,她不想聽類似於邱語桐那樣“沒臉沒皮”的話,就又一次要拋下謝玉照。
像隻烏龜,縮在龜殼中,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有人在替她擦眼淚,他在妥協:
“好,我答應你。”
薑亦棠越來越想哭了,淚腺仿佛失控,不斷掉著淚珠,她抽噎著喊:“謝玉照,對不起,對不起。”
謝玉照垂眸,也不知聽沒聽懂她為什麼說對不起,他隻是安靜地聽。
許久,他的聲音在車廂內響起:
“是我沒處理好。”
薑亦棠紅著杏眸,迷茫地看向他。
馬車早就停了下來,外麵沒人來打擾他們,等他們下了馬車,外間天色都有點暗。
謝玉照沒有借機勸她留下,而是讓佟容收拾東西,馬車才停了一刻鐘,又開始啟程,謝玉照親自把小姑娘送回了尚書府。
馬車在尚書府門口停了很久,久到衛笠不得不出聲:
“殿下,姑娘回府一段時間,並無壞處。”
甚至,在衛笠看來,如果是為了姑娘名聲著想,殿下根本不該讓姑娘在府中常住。
道理謝玉照都懂,他隻是拒絕接受,薑亦棠已經離開他太久了。
許久,謝玉照才說:
“她必須待在孤身邊。”
衛笠皺眉,他很難理解殿下片刻都不肯和姑娘分離的情緒,他隻好閉嘴不語。
馬車再度啟程,沒有回太子府,而是直奔皇宮而去。
人人都說她無名無分,那把名分落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