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府的人都在大牢,唯一能到現場的隻有薑諳茯,她不是以尚書府嫡女身份來的,而是以曲陽王府的世子妃。
薑亦棠離得很遠看見了她,她依舊神色淺淡溫和,尚書府發生的事情仿佛根本影響不到她。
榮淩和她在一起,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神情複雜:
“最初母妃是不願意讓兄長娶你長姐的,但你長姐嫁入府中不過數月,母妃和父王都改變了態度,哪怕是我都說不出她的一點不好來,她孝敬公婆,主持中饋,甚至府中的下人也人人都覺得她溫柔大方,少有人說她壞話,哪怕這次尚書府倒台,也沒有影響她在府中的地位。”
榮淩忍不住搖頭:
“棠棠,你這位長姐,也就是我的嫂嫂可真是了不得。”
薑亦棠沒有半點意外,薑諳茯可謂是她見過最聰明的女子,這種人能十年如一日的經營好名聲,她真的想做好一件事很難有不成功的。
小姑娘的心思很快不再放在薑諳茯身上,因為及笄禮開始了。
替她戴上第一根發簪的人是曲陽王妃,王妃曾教導她許多,有她老師的稱謂,這個發簪她戴得無可指摘。
第二根發簪,則是謝玉照親自替她戴上。
謝玉照不僅是她未來的夫君,同樣是當今聖上,如此尊榮,世間再無第二人。
彼時,小姑娘低下頭,熹微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她腰肢纖細,脖頸白皙而修長,輕盈地彎下脖頸,謝玉照就站在她麵前,細致而溫柔地替她戴上玉簪。
很多人都難忘這一日。
她們看見以雷霆手段登上皇位的新皇眉眼間全是溫柔,他許是看不見自己的神色,他所有的注意全部放在眼前的女子身上,凡是見過這一幕的人,都說不出任何質疑他對女子情誼的話。
及笄禮結束後,薑亦棠輕手輕腳地拆下發髻上的玉簪,尤其是謝玉照替她戴的那一支。
是她未見過的樣式。
薑亦棠細細撫摸玉簪,果然,她在玉簪底部摸到了自己的名字,稍頓,她覺得不對。
底部隻有兩個字。
但不是她的名字,小姑娘舉起玉簪仔細看去,才發現玉簪上分彆刻了她和謝玉照名字中的最後一個字,她啞聲半晌,最終鼻子一酸,輕呸道:
“明明是給我雕的玉簪,怎麼還把他自己名字刻上去了。”
榮淩還在,聞言,不吐不快:
“得了,知道堂哥對你的心思了,快彆炫耀了。”
青粟也跟著附和:“見慣了皇上和姑娘的相處,日後奴婢等人可難再找如意郎君了。”
佟容輕挑眉,抬手掩唇笑道:
“奴婢是不打算嫁人,要陪姑娘一輩子的,至於青粟姑娘,奴婢倒覺得你很快就要迎來好事了。”
青粟被說得一懵,立即表明心意道:
“我哪有什麼好事,你陪著姑娘,我也要陪姑娘一輩子!”
薑亦棠有點赧然,趕緊把玉簪收起來,再去看青粟,和佟容對視一眼,笑道:
“就怕有人到時會後悔說了這話。”
青粟不知道姑娘為什麼會和佟容一起打趣她,她瞪圓了眼,癟唇道:“奴婢對姑娘的忠心日月可鑒。”
薑亦棠怕她待會再發起誓來,趕緊打斷她:
“沒人不信你。”
坤寧宮再熱鬨也有散時,等榮淩離開後,薑亦棠也出了坤寧宮,皇宮很大,沒有其餘主子,她也不需要擔心會衝撞到誰,她隨意地轉,走到哪裡就是哪裡,隻當自己是在熟悉皇宮了。
許久,她走到桂苑中停下。
那顆桂樹依舊高大,枝葉茂密,將要花期,頭頂金黃的花瓣含苞待放,樹葉被風吹得飄落一地,仿佛鋪了一地的黃金,這一棵樹就占據了座院子,站在樹下仰頭看去,這棵桂樹宛若一柄撐開的寶傘。
薑亦棠彎腰,撿起一片落葉。
忽然,有人出現在她身後,將披風披在她身上,來人輕歎了口氣:
“天快暗了,怎麼來這裡也不帶一件披風?”
小姑娘頭也沒回,和他並肩而立,聲音輕軟透著些許篤定:
“你會在天黑前找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