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是一直未曾有過動靜,但因朝中總有人想勸謝玉照選秀,她也問過嬤嬤,也知曉一點女子有孕時會有的反應。
薑亦棠是被佟容和常樂一路不停歇地帶回坤寧宮的,一靠岸,鬆翎立刻有眼力見地親自跑去傳太醫了。
等薑亦棠回到坤寧宮,沒多久,太醫也到了。
而謝玉照此時不在內殿,而是去淨室換了身乾淨的衣裳,等謝玉照出來時,太醫正在替小姑娘把脈。
薑亦棠不著痕跡地抿唇,她袖中的手指動了動,再裝作淡定也難掩緊張地一直盯著太醫瞧。
半晌,太醫才鬆開手,麵上不見愁色,薑亦棠意識到什麼,她手指頓時緊張地有點輕顫。
謝玉照仿佛看出了小姑娘的害怕,走到床榻上,握住小姑娘的手,他低聲:
“沒事。”
朝臣總以他膝下子嗣空虛為由請求他選秀,其中承擔最大壓力的其實不是他,而是小姑娘。
刹那間,殿內的氣氛仿佛都肅靜起來。
太醫見狀,不敢耽誤,立即道: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娘娘這是喜脈,已經有一個月了。”
話音甫落,滿殿驚呼,都高興地跪下來,高呼:“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薑亦棠腦海中一陣空白,她愣在原地,許久都未回過神來,半晌,她才緊張地撫向小腹,確認般地問:“你說真的?”
太醫:“微臣在太醫院多年,不會認錯喜脈。”
皇嗣是後宮的重中之重,他認錯什麼脈象,都不可能認錯滑脈。
薑亦棠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她隻是不敢相信。
她先前一直在服用補藥,停藥後,太醫也說過,在藥力的作用下,她半年應該都不會有孕,但誰知,這才不到三個月,居然就懷上了?
想到這裡,小姑娘的臉色頓時有點古怪。
她倏然抬頭和謝玉照對視了一眼,謝玉照也臉色古怪,他不敢對上小姑娘的視線,輕咳了一聲,再次問太醫:
“娘娘的身體可有礙?”
太醫搖頭:“娘娘聞見魚腥味犯惡心,都是孕期常態。”
謝玉照:
“那胎兒呢?”
薑亦棠也看向太醫。
太醫有點納悶,要是胎兒有問題,他早就說出來了,何至於讓皇上一問再問,心中再多腹誹,表麵上,太醫是一都不敢表現出來,老老實實地回答:“皇上和娘娘放心,皇嗣無礙。”
太醫當然不知道謝玉照和薑亦棠在擔心什麼。
謝玉照許是等了小姑娘太久,他對小姑娘總是容易生出貪欲,這個月內,他和小姑娘床榻間的事情並不少,甚至昨晚……
即使沒有經驗,謝玉照也知道孕期不宜床事,如今聽見太醫說小姑娘的身體和胎兒都無礙,他才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不止他,薑亦棠也是後怕不已。
等送走太醫,薑亦棠整個人又重新活過來,殿內也頗熱鬨,佟容笑著道:
“奴婢做的一手好衣裳,如今娘娘有孕,奴婢可得替小主子早點備點衣裳,就是不知娘娘懷的是小皇子還是小公主。”
常樂附和道:“那便都做。”
總歸宮中不差這點的。
薑亦棠有孕,連殿中婢女都這般高興,又何況當事二人。
謝玉照難得有點呆呆的,他坐在床邊,垂著視線一直看著小姑娘的腹部,見狀,鬆翎悄無聲息地帶著宮婢離開。
轉眼間,殿內就隻剩下小姑娘和謝玉照二人。
小姑娘有點不敢亂動,她和謝玉照對視一眼,忽然笑起來,笑著笑著,她莫名地紅了眼眶,她吸著鼻子說:
“不論小皇子還是小公主,你都要疼。”
不能讓他們的孩子像他們一樣。
其實她紅了眼的原因不是這個,但她不說,謝玉照也知道,他沉默地摟緊小姑娘,低聲道:
“你有孕與否,後宮都隻有你一人。”
這句話,他其實說了很多次,但小姑娘總是不安。
如今,她真的有孕,也總該放心了。
薑亦棠徹底紅了眼,她心底不是不擔心,薑昃旼曾經對姨娘十分上心,先帝也曾十分喜愛太後,但最終都是物是人非。
她也怕她和謝玉照走到那個地步。
她和謝玉照都知道,這個皇嗣不止是給朝臣們的交代,同樣,也會撫平小姑娘心中的不安。
人人都說皇上寵愛皇後娘娘,但也眾人皆知,薑亦棠除了謝玉照,什麼都沒有了。
謝玉照一向不吝嗇於讓小姑娘安心。
隻要這個皇嗣是皇子,日後他就是嫡長子,甚至會是未來的儲君。
一直壓在小姑娘心底的重擔去掉,她吸了吸鼻子,抬頭和謝玉照對視,沒忍住翹起唇角,又很快壓下,她軟聲道:
“你還沒應我呢。”
謝玉照擦去她的眼淚,不帶一絲敷衍地認真點頭:
“自當如此。”
恰好陽光透過楹窗照進來,映在二人身上,小姑娘仰著頭,她其實看不清謝玉照的神情,但她知道——
此時的謝玉照一定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