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利奧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如何說出口,不顯輕浮、不顯隨意,又不會過分重視和嚴苛?
“愛”,在他的觀念裡,太重太重了。
教義告訴切利奧,愛是忍耐,是承受,是付出。因而他為了捍衛自己愛的尊嚴,可以接受致死的傷害。
但現在,麵對莉可,他卻……說不出口。
沒人告訴過切利奧·席爾瓦,如何去表達感情。
聖騎士不需要感情,他們隻要冷酷地執行神明與教團的命令。
但現在,他離開了教團。
男人濃密纖長的睫毛抖了抖,碧藍色的眼眸亦染上幾分茫然。
“你,”他輕聲道,“為什麼哭?”
“因為我難過呀。”
與切利奧比,莉可則坦率的多。
小魅魔跪坐在溪水之間,仍然環著切利奧結識的腰:“我看到切利奧受傷,心裡悶悶的,還有些疼。魔主說過,這是因為我把你放在了心上。”
雖說聽到“魔主”一詞,切利奧還是覺得有些微妙。
但莉可的話,還是促使切利奧的胸腔內翻湧起幾分複雜情緒。
他垂下眼,看著莉可水潤的唇瓣和流暢的下頜線條,低聲開口:“我與你一樣,因而觸怒了木精靈的族長。”
莉可:“什麼一樣?”
切利奧:“……”
他本以為莉可是明知故問,但看小魅魔臉上的茫然不似作假。
“難道切利奧對木精靈的族長說,切利奧會憐惜我,族長就生氣了嗎?”莉可很是吃驚:“木精靈也太容易生氣了吧?!”
切利奧:“…………”
魅魔近乎純真的話語,將帶著幾分悲傷的氛圍破壞到一乾二淨。
雖說是這個意思,但切利奧想表達的可不是如此。
莉可就是精準地理解了他的想法,又完全岔開了。這讓切利奧頓覺哭笑不得。
他想要開口糾正,可話到嘴邊,依舊是不知道該如何說。
“木精靈的族長火氣好大呀,”莉可還在嘀咕,“真是不懂禮貌!”
說不出口,就換個方式。
喝了幾口水,切利奧感覺自己恢複了一些力氣。
他勉強撐起身體,坐了起來。
傷口康複,但體力並沒有完全恢複。聖騎士艱難起身,也隻能轉過頭,倚靠在小溪邊沿的石頭上。
但這足以他伸開雙臂了。
切利奧反過來,用結實有力的臂膀圈住莉可圓潤的肩。
他將她攬入懷中。
肌()膚相貼,彼此之間毫無阻隔。莉可柔軟的胸()脯緊緊壓在他的胸膛之上,隔著血肉,兩顆心臟的震顫相互傳遞。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並不平行,但規律性的此起彼伏,奏響了一曲屬於生命力的旋律。
切利奧低下頭。
他憐惜地捏住莉可的臉頰,湊到她的耳畔輕輕親吻。
在吻與吻之間,男人開口:“他們要我認罪。”
莉可:“認罪?”
“他們要我承認。”
話語第三次來到嘴邊,切利奧的喉結上下滾動。
仿佛這話出言,比接受審判,比鞭刑抽打,還要難堪。
“要我承認,”切利奧的聲線帶著幾分沙啞,他艱難開口,“愛你是有罪的。”
莉可眨了眨眼。
小魅魔在切利奧的懷中輕輕“啊”了一聲,緊接著再無其他反應。
沉默蔓延開來。
片刻之間,二人周遭隻有潺潺溪流與石頭相撞發出的水聲。這叫切利奧·席爾瓦的心驀然揪了起來。
道出這句話時,他並沒有預測莉可的回應。
可不論如何,沉默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聖騎士幾乎因此看到惶恐。
他在害怕。
害怕莉可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好奇心滿足後,輕而易舉地結束話題。
害怕莉可會理所當然地說一句“我知道呀”,便再無其他反饋與表現。
惡魔沒有心。
因而他們也不懂愛,莉可就不會在乎切利奧·席爾瓦,是否真的是愛她。
沉默停留的越長,切利奧就越覺得窒息。
猶如石塊壓在心頭,堵的他無法獲得氧氣。一秒一秒的延長好似沒有儘頭,直至切利奧幾乎因缺氧而感到痛苦。
懷中的姑娘,終於打破了沉寂。
“切利奧。”
她昂起頭,金色眼眸裡寫滿了認真:“再說一次。”
切利奧:“……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