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對方幾乎是明晃晃的搶,相聆秋麵色微沉,聽見身後一眾嘲笑。
“普通修士戴什麼劍穗?”
“沒配劍的散修就彆帶劍穗了吧,這不是丟人的嗎?美人,你哪兒的人啊?”
他轉頭,一群藍衣少年嘻嘻哈哈聚在一起,胸前鏤空印記閃閃發光。
器宗。
這群少年看相聆秋的目光又驚豔又有鄙夷。一個這樣的美人,卻在拍賣行時吃些凡塵俗物,也沒有佩劍,明顯不是世家或宗門子弟,恐怕不知是哪兒的不入流弟子。
相聆秋心下不耐,今天怎麼儘遇見些晦氣東西?
他沒配劍完全是因為之前在聞鏡生麵前撒的謊,他還沒想好劍是如何被他回來的理由,因此才沒配劍。
一想到聞鏡生現在在樓上乾什麼,相聆秋的火蹭地一下就往上竄,連帶著對麵前這群人也毫無偽裝好脾氣的耐心。
他輕笑一聲:“我沒配劍關你們一群不識好歹的東西什麼事?”
那少年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被這樣說,當即冷笑:“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散修也配進養金閣?”
他冷傲地一指相聆秋,拿出一個養金閣甲級貴客令牌:“你們養金閣人呢,我乃器宗弟子張盛,給我把他趕出去!
”
相聆秋這下連話都懶得說了,蠢貨果然不分修為和宗派,強者為尊的世界拿修為壓人也正常,拿身份壓人走“共享富貴”道路的頭一回見。
這弟子拿有養金閣第二等級的令牌,很快就有掌櫃親自趕到。
那弟子麵露得意:“給我把他趕出去!”
下一秒,中年掌櫃袖擺一震,一陣烈風翻卷,毫不客氣地將幾個弟子卷飛出去!
幾個弟子灰頭土臉地跌坐在地,皆是一臉懵,其中一個勃然大怒:“我是讓你把他趕出去!你個蠢貨!”
相聆秋站在台階上,掌櫃理都不理那群弟子,向他打招呼:“小少爺,您怎麼來了!閣主呢?”
相聆秋笑道:“林姑姑,好久不見,他先去六樓了,我在下麵逛逛。”
掌櫃喜笑顏開:“好好好,小少爺彆理那群沒眼色的東西,我呸!你若是有什麼需求和姑姑說,我一定解決!”
旁邊一群顧客都震驚地看向相聆秋:這是養金閣的小少爺???
養金閣的閣主是眾所周知的神秘,他們竟然在今天見到了養金閣核心人物!這豈不是說明養金閣閣主今天也在?!
那群弟子一個比一個懵:“他?他怎麼可能是養金閣的少爺?哪家修士吃凡塵俗物的?”
另一個弟子已經回過味來了,連忙暗中擰了他一把:“快你爹彆丟人現眼了!你還想在這兒丟人多久,一會兒人都過來了,快走!”
這美人一看就氣度不凡,小少爺想“下凡”接點地氣難道不是很正常?
一群人落荒而逃,相聆秋問:“林姑姑,不會給你造成麻煩吧?”
林姑姑不在意道:“不會!這群人就是外門弟子,哪兒能和少爺你比,你可是我們閣主的心頭寶。”
心頭寶……心上人。
相聆秋心頭猛地一跳,突然想上樓去問聞鏡生喜歡的人是誰。
先前聞鏡生所謂的“不必顧及”著實令他不懂,他當時甚至以為那句話是聞鏡生在警告自己。
現在想來,這著實不像他的作風,都怪嚴家那群煩人的東西,影響他和聞鏡生的關係。
他站在階梯前半晌,林姑姑問他:“少爺,你怎麼了?可是心情不好?”
我心情不好麼?
相聆秋搖搖頭:“沒有。”
他揉了揉額角,也或許是發現隻屬於自己的東西彆人也會有的心煩意亂,於是衝林姑姑說道:“林姑姑,若是聞鏡生來了,與他說我先去房內休息一時辰。”
林姑姑看他的樣子,當即心疼泛濫:“哎喲,少爺累了快去睡!我可要派人為少爺挑個旁的熏香?”
“不用。”相聆秋擺手拒絕,進屋關門。
屋內很安靜,柔軟深紅的羊毛毯鋪地,屋裡點著相聆秋常用的熏香,儘是相家和世家大族看不起的凡塵俗物。
相聆秋的休息並非入睡,修士少眠,他盤腿打坐,幼時的畫麵卻如雜念般順入他的思緒。
相家的記憶在腦中已經很模糊,相聆秋隻在五歲以前待過世家,世家孩童天然擁有更多他人求而不得的修煉資源。
相聆秋自出生吃的就是靈丹和靈石陣熏染出的靈泉,睡寒冰玉床,五歲前他雖尚未煉氣,卻也和“凡人”沾不上邊。
修士千錘百煉方可升級,相聆秋卻常常不理解,倘若一生從生到死隻為飛升,又何來無束無拘的道心?
困縛於“飛升”二字,容不下半分雜塵,便是大道至理嗎?
他這輩子第一次接觸“凡塵俗物”,便是聞鏡生幼時哄他而遞給他的旺仔甜奶。
相聆秋當時不知道這甜奶是毒藥還是什麼,但是他如今回望,他接過那盒奶,便是他這一生真正如脫韁野馬一去不回的開始。
聞鏡生是他與“凡塵俗物”的紐帶,而他貪戀凡塵。
相聆秋靜靜打坐,房內悄無聲息,他不知何時入定夢中,這次的畫麵竟比上一次夢境清晰許多,卻也仍然模糊。
他再次夢見了“龍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