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雷劈當場劈過的相聆秋:“……”
相聆秋不自在地咳了一聲:“你再把我當成彆人,我就要生氣了啊。”
聞鏡生:“我的錯。”
相聆秋:“你也知道是你的……嗯?”
這還是那個行走的冰靈根聞鏡生嗎?
聞鏡生說:“不要生氣。”
聲音有些輕,但並不啞,還有幾分少年少有的溫和。
完了,真的有點不像聞鏡生。
相聆秋有些不自在地轉話題,說:“我們種什麼樹才好看?”
聞鏡生陷入遲疑:“桂樹?”
相聆秋環顧四周:“我記得長老說栽種的樹會隨幻境變化,這裡似乎不是桂樹開花的季節,縱然我以巽卦催發,也不敢確定能開多久。”
“得是春月的花樹,才能一瞬綻放。”
相聆秋轉頭看歌女,合掌在身前,笑意盈盈:“姐姐這麼溫柔,應當會提供種子吧?”
歌女捂嘴笑:“自然是有。”
相聆秋了然,說:“那有杏花花樹種子麼?”
歌女掏了掏衣袖,“啊呀”一聲:“沒有。”
“海棠呢?”
“沒有。”
她朝相聆秋攤開手:“咱這裡有梨樹、長恨枝,桃樹、山茶……”
梨樹諧音不好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相聆秋想也不想就否決掉了,長恨枝乃是一味草藥,雖然紅粉相間,十分美麗,然而味微苦,不好聞。
聞鏡生說:“山茶。”
相聆秋:“桃樹罷。”
話語一出口,兩人俱是一愣,相聆秋問:“你更喜山茶麼?”
聞鏡生說:“你竟喜歡桃樹麼?”
相聆秋把手背在身後,嘟囔:“好吧,杏花也可以,我看桃樹更美嘛。”
他心中一動,恍然想起夢中朦朧的桃霧林,當真是好看極了。
聞鏡生眼神複雜,原著裡的聞秋也喜歡桃林。
然而聞秋既然這麼說,他無不應的道理:“好。那就桃林。”
話音未落,他身後的江水轟然掀起一道巨型水牆,轉眼又化作無數晶瑩水珠,在幾息後衝向柳林。
水刀削鐵如泥,薄薄一片水,橫斜著殺出去,整個柳林靜默數秒,枝葉咯吱咯吱擦撞,“轟”地相繼滾落在地,煙塵四散。
相聆秋以手按地,無數嫩青長藤纏繞,將柳樹的樹枝驅趕集中到空地上,他將離火之氣順著指尖的靈力湧動傳送至木藤所在的林中,轉眼將整個柳林點燃。
火星剛一落入林中,便轟然膨脹,如星火燎原,瞬間將柳木包裹在內,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歌女自始至終微笑地看著,大殿內獨自拚信函碎片的小女孩也在整個幻境的震蕩中微微抬頭,出神地盯著殿外遠處那一大片碧綠泯沒。
相聆秋說:“這地實在太大了,若是我一個人,恐怕要超出一炷香。”
聞鏡生:“你能種多少?”
相聆秋:“乾坤震兌艮巽宮。”
若以此林為九宮格,則他能把控兩側宮格。
聞鏡生沉吟半晌:“分我些花種。”
這是中心三格分給聞鏡生。
相聆秋點頭,一炷香已過半,他不再多言,足尖點地,身形輕靈地騰躍至上空,微微抬手,操控綠藤掠過光禿的地,所過之處,陸續有嫩芽破土探頭,抽枝生長。
這些樹在水刀化作的水霧中迅速拔地而起,生出枝乾和片葉,結出大小不一的淡粉花苞。
由上空往下俯瞰,兩側濃碧綠意由坎宮向離宮漸生,蔥蔚洇潤。中間卻還是光禿禿一片深黑,聞鏡生站在深黑地外,一直沒有動靜。
相聆秋心裡十分焦慮,聞鏡生有一招劍法,名為一劍寒枝,講究劍意中需蘊含生機,顯然聞鏡生是打算用此招帶動花種。
然而聞鏡生過去隻能練劍法,沒有將靈力反複和劍意融彙的練習機會,這樣略大規模的劍招,當真能成麼?
他慣來信任聞鏡生,如同聞鏡生信任他,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是以方才相聆秋答應的沒有猶豫,心裡卻到底有些發怵。
聞鏡生微微闔眸,手指緊扣劍柄紋路。
相聆
秋出生在修真界,見慣了修士間刀光劍影,來去輕盈;但於他而言,穿越者、或者說任何一個少年都期望過書中的世界,禦劍衝入天地,一劍橫秋。
練劍十年,他第一次有足夠的靈力令他嘗試起書中所見的劍招。
他長吐一口氣,經脈內的靈力緩緩流轉,他抬起劍,劍背雪亮,映出少年沉靜的麵容,複又放下。
再抬起,一劍揮掃向四方!
“嗡——”
一道寒涼劍勢遽然噴薄而出!
重劍分明漆黑,這劍花卻銀白;劍氣不厚不實,卻揮灑如雪霰自天穹而下,密密匝匝。劍勢化作寒霜漫天,裹挾著花種落入深地。
劍光如雨,無數嫩芽蓬蓬勃勃迸發,破土而出,幾息間長成枝葉繁茂的密林,在風聲中伸展交錯長枝,慢慢結出花苞。
花苞顫巍巍在春風中輕晃,卻陷入停滯,離開花還有一線。
相聆秋垂目,一炷香要燃到底了。
林外的少年背影挺拔冷冽,霜雪將他深黑袖擺覆蓋為寬長的雪白,衣袂飛舞,烏發鬆鬆束在身後,整個人微懸於泥濘之地上方。
他一手執劍,隻見這劍自下而上,又再向下,宛若驚濤拍岸,連砍帶劈數道劍芒紛紛揚揚從天而降,最後彙聚為一線,隨他筆直地衝入桃林深處。
“啵。”
寂靜中,劍光飛掠而過,竟有花開的聲音。
淡粉桃瓣接一連三綻放,寒霜一瞬之間簌簌覆滿桃枝,冷霧霎時在桃林中湧開,彌漫籠罩整個桃林。
一劍寒枝,聞鏡生學了十年的劍第一次成了。
相聆秋停劍下落,便如走入一片霏霏白霧中,銀草鋪地,入目皆白。
落紅隨春風飄落,霧卻並不混濁,他在朦朧中嗅見裹挾著淡淡花香的霜雪清氣。
桃花在枝頭靜默,瓣上盈著露水,寒霧中宛若籠了一層瑩潤的光,如同美玉雕琢。
是同夢中一般無一的桃霧林。
相聆秋環顧四周,喊:“聞鏡生?”
頭頂被一隻溫熱的手輕輕拂過,相聆秋抬頭,風聲乍起,花瓣向前紛揚吹去,聞鏡生為他推開擋額的花枝,漆黑的瞳孔中清晰倒映出相聆秋漂亮的麵容。
少年鬢角儘是霜白,麵無血色,輕聲說:“我需要你的幫助。”
相聆秋:“怎麼幫?”
他的身體比他更快意識到什麼,下意識閉上眼,聞鏡生將他推倒在最大的花樹下,冰涼的唇角重重貼了上來。
聞鏡生這次吻得很溫柔,和他唇舌糾纏,恍惚間令相聆秋產生一種被野獸一點點溫柔吞咬的錯覺,他想伸手去推聞鏡生,最後卻又將手放在聞鏡生肩頭。
對方在溫柔的吻中觸碰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桃霧林外,柳樹的燃燒已到了儘頭,一地灰蒙餘燼被風呼地吹散,隻剩下零星斷木在地上滾了滾,落入江水。
歌女采薇撐槳而去,歌聲飄向遠方:
“落花流水春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