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人早就練成了見人說人話, 見鬼說鬼話的本事,那一張張臉皮在歲月的蹉跎下已經變得不成樣子了。
半澤雅紀倒不會去討厭她們所有人,如果不是這種扭曲的環境影響, 或許大家都是一開始的和善主婦, 或是在外為事業打拚的上班族。
就像媽媽在家會和爸爸抱怨那些無聊的聚餐, 以前也有阿姨向媽媽哭訴自己對這種環境的不適應,大多數人都想逃離這種扭曲的氛圍, 這也是為什麼明明員工待遇那麼好, 大家卻都想早早搬出來的原因。
“阿姨們下午好。”即使站在台階下,半澤雅紀也可以平視這些人, 看見他們手裡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他心中大概也有了猜測。
老爸工作上的事解決了?
……不會又升職了吧?
“你們在這兒是?”他笑著問。
“哎呀雅紀,這不是你媽媽好像不在家,電話沒聯係到, 我們就在這兒等了一會兒。”為首的婦人提著一個包裝精美的袋子, 也不知道裡麵裝的是什麼東西, 說話完全沒有兩個月前的張揚跋扈, “還好你回來了,你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呀?”
“今天應該不回來了。”
“誒?”
“她帶弟弟回娘家了,我回來放個東西也要走。”半澤雅紀平靜地說。
今天可是周六, 雖然有些中學還會上課或是有社團活動, 但像隆博上的幼兒園都是放假的。
“可是……”今天不是半澤先生的生日嗎?
那個婦人還想說什麼, 但想到孩子估計不知道, 問下去也沒結果,就改了口:“唉,那還真是不巧,本來還想著給她拿點東西的。要不雅紀你幫你媽媽……”
“不了阿姨, 她明天就回來了,您還是親手給她吧。”半澤雅紀連忙擺手,原本堆砌著虛假笑容的臉上換成了清澈的愚蠢,“以前我幫她收過,結果她回來就把我說了一頓。”
完全沒有掀自家老媽底的自覺。
孩子年齡小,可以仗著不懂事亂說,就算把大人間的默契吐槽了出來,也沒人可以指責。
在這一刻,大家才想起來對方雖然長得高,但還是個國的學生。
“那好吧,我們隻能改天再來拜訪了。”
一幫子人一哄而散,半澤雅紀讓開路,打扮精致的婦人們從他身邊走過,各色香水也都在空氣中激烈碰撞,最後狠狠地擦過他的鼻尖。
“阿嚏!”等那些人消失,他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忍著各種殘留香氣的攻擊,一打開家門,他就看到了躲在餐桌後鬼鬼祟祟的老媽。
“走了嗎?”半澤花小聲地問。
“走了。”半澤雅紀看向捂著嘴不敢說話的弟弟,忍不住笑出了聲,“有那麼恐怖嗎。”
“哇,你就不知道交際起來有多麻煩,我寧願插一天的花,或者是去練一天劍道。”半澤花走過來,圍著大兒子轉了一圈,“誒,怎麼把妝卸了,明明很好看的。”
“上次就是那個藤田太太送了我一條好醜好醜的圍巾,還讓我天天戴,現在我又不會為難彆人,能少見一點是一點吧,想起來就生氣。而且今天是爸爸的生日,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多好,他們一來生日都過不成了。”
聽著媽媽不停地絮叨,半澤雅紀好脾氣地笑著,一個個回答她的問題:“畢竟那個妝很誇張啊,走在路上有點奇怪。”
“不喜歡的話不戴就好了,聽她的話乾什麼。”
哪怕已經快40了,半澤花不僅麵貌年輕,氣質也仍帶著屬於少女的嬌憨,她繞著胸前的頭發說:“直樹工作已經很忙了,我想著儘量能幫一點,就算不幫忙也不能給他拖後腿啊。”
“你的支持已經是爸爸工作最大的動力了。”半澤雅紀前麵還在安慰母親,後麵就對親爹立馬進行了背刺,“如果因為你不戴一條醜圍巾他的事業就受了影響,那他也太廢物了。”
“哎呀,怎麼那麼說爸爸,他上班很辛苦的。”
“實話實說嘛,他肯定也是這麼認為的。”
半澤雅紀把背包放下來,準備洗手幫忙整理下屋子,然後就看見弟弟拿著奧特曼的模型玩具,眼睛亮閃閃地看著他和老媽。
半澤隆博的聲音稚氣,明明是想學哥哥說話,說出來卻陰陽怪氣起來:“爸爸,廢物。哥哥,什麼是廢物呀!”
“……隆博。”
“嗯?哥哥!”
“把你腦子裡的那個詞刪掉,絕對絕對要當作沒有聽過這個詞哦。”
“到底是什麼意思呀哥哥,哥哥也是廢物嗎?”
幾年來,半澤雅紀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弟弟的問題。看著笑得要岔氣的老媽,他忍不住問:“媽,當時我們在醫院真的沒抱錯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當時是個妹妹,幸村家的才是兒子……”
半澤花還沒說話,隆博卻先哭了起來:“嗚哇才不是!!我就是哥哥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