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不影響結果。
“5:5,冰帝學園得分,平局。”
“不會搶七要搶到幾百分吧?”有人開玩笑。
自然不會到那個程度的,這一次發球局,白石已經失去了優勢。
“砰!”仍是那個力道的球,可他卻沒有回過去。
“zero fifteen!0:15!”
“我已經說過了。”半澤雅紀對自己的推斷從不懷疑,“現在在球場上,不會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狀態,甚至是你。”
雖然兩人都是預判對手的好手,可動機卻不同,白石是憑借大量的經驗知識來做出判斷,可半澤卻是出於原理和對方狀態的本能分析,不管是對對方的熟悉,還是對狀態的觀察,白石現在的體力所剩無幾。
世界上就是有那麼一群人,天生的天賦異稟,還討厭的非常努力。
雖然在三津穀亞玖鬥看來,半澤雅紀對網球的選擇是對自己天賦的浪費。
“三津穀說的還真不錯,不過看來可不止一個會浪費自己天賦的孩子。”黑部由紀夫坐在看台上,手中沒了紅茶讓他有些不習慣,“今年的初中生還有些意思,本來以為隻有決賽會有些趣味。”
“唔,但你還挺喜歡的不是嗎?哈——這些小男生果然沒什麼好看的。”還是他的女兒最可愛。
齋藤至打了個哈欠,216cm的身高讓他坐在座位上放不開手腳,蜷縮的有些難受。
“不愧是半澤的兒子,求勝簡直是刻在心裡的本能。”齋藤至細細打量著場下,“不過……”
“不過什麼?”黑部由紀夫本來還在思考什麼樣的戰術更適合這些孩子,聽到前輩這麼說,忍不住停下思考,豎起了耳朵。
“不過意外的沒什麼精神力呢,也不像是意誌不堅定的人。”齋藤至伸長了脖子,讓人擔心這個大個子會從狹小的座位上翻下去,“難道是對網球不喜歡?在精神力這方麵他可遠不如對麵的小子啊。”
“隻是因為有天賦就打球的人也不少。”黑部猜測,並不是所有人乾什麼事都是出於喜歡。
不過這種情況在網球選手裡很少就是了,打網球的絕大多數家庭條件都不錯,很少有父母逼著孩子乾不喜歡的事。
“這運動天賦能乾的事可就多了,為什麼呢……還真讓人好奇。”齋藤至說著笑了起來,“對麵的小子也是啊。”
明明是一塊璞玉,卻不雕琢自己,就像是一個人空守著一堆財寶卻不花。
“他會輸,體力的頹勢已經越來越明顯了。”黑部並不看好白石,“不過也說不定,看來他對自己的情況很了解,這個年齡就能做到如此冷靜,心性不錯。”
U17的教練有每一年國中全國大賽的資料,視頻的、文字的、對外非公開的……應有儘有,為了了解一個選手,他們甚至可以一路篩查到對方小學的每一場比賽。
論遇事的冷靜與鎮定,三年級隻有三個人算是優秀,手塚國光、白石藏之介和幸村精市。
比起常勝無敵的其他兩人,白石藏之介要遜色一些,但正是在困境敗局中還能保持不斷的思考與反省,才更讓人高看。
邁入無我境界?
這種心智,或許隻差臨門一腳了。
不,也可能沒什麼區彆。
“三船教練,我們這次出來可不虧哦。”齋藤至柔聲對手機那邊說。
“滾,都是群毛沒長齊的小兔崽子,有什麼好看的。”那邊的人粗聲粗氣,說話十分粗俗,嘴裡咕嘟咕嘟的,末了還打了個酒嗝兒,“回來記得給我帶些好酒。”
“嗨嗨。”
半澤雅紀會贏,所有人都這麼認為,就連白石自己也忍不住這麼想,雖然隻有短短的一秒。
“fifteen zero!15:0!”
點水再一次得分。
雅紀已經拿下了他上一個發球局,如果這局再輕而易舉的丟掉,這盤球可就直接輸掉了。
無法回彈的發球真的沒辦法接到嗎?
普通人肯定都說是的,可是他已經好幾次觸到了球。
還差一點,隻差那麼一點,隻要能接下一次,就會有第二第三次——直至把球打回,每一次都能打回。
點水與零式發球相近,如果要走的更遠,這些難題遲早都要克服。
他可以為解一道難題花費幾小時,自然也不介意為克服一個發球多跑幾步,多丟幾分。
“你這家夥不會真把我當陪練了吧。”察覺到幼馴染的打算,半澤雅紀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現在可是在比賽。
他還是把這句話吞了下去,說出來也沒有什麼用,即使明知道接不到,那家夥還是會一次又一次去過去。
“那就如你所願。”
拋球,揮拍,兩個左撇子打起球來可沒了異手的優勢。
一如往常,小球落入塵埃,在觸地的那一瞬間就要停止旋轉——但這次卻在那一瞬間被球拍帶起,順著擦地的拍邊刮起一陣輕微又難聽的聲音,以一個小弧線被拋向前方。
弧線太低太近,馬上又落在了地上,甚至沒有過網。
“thirty zero!30:0!”
之前撩上去的劉海早就再次散落下來,濕漉漉地搭在少年額前,他又低著頭,看著地上那顆不再動彈的網球,讓人看不出他的神情。
半晌,白石終於出聲:“再來。”
就像小時候打球時,讓對方給他發球練習時一樣。
半澤雅紀沒作聲,卻還是再次打出了點水。
“forty zero!40:0!”
“雅紀怎麼回事啊,不打的話應該也可以繼續贏的!那樣他的胳膊——”宍戶亮忍不住皺眉,雖然現在胳膊看起來沒什麼問題,那家夥也是出了名的皮糙肉厚,但怎麼想都是身體重要些。
日吉若專注地看著比賽:“半澤前輩是為了求穩麼。”
“那個白石也是,他作為幼馴染就不知道掂量點嗎。”向日嶽人說出口又覺得不對,大家都已經站到了賽場上,再念及舊情可不好,可是……
“嶽人這麼想沒錯,我們是隊友,自然會擔心對方的身體和狀態,就像對麵的四天寶寺一樣。”忍足侑士讓他寬心,“你不覺得嗎,白石的狀態看起來有些不對。”
就像是,眼裡隻有球一樣。
一直嘻嘻哈哈的四天寶寺也停止了說笑,一個個專注地看向球場,似乎麵前是什麼一觸即隨的氣泡。
“無我境界……”千歲千裡喃喃道,“不,不對。”
似乎隻是白石自己的一種專注與自我。
短短一天,那顆變得熟悉的小球再次襲來,一如記憶中的樣子,相似的軌跡與旋轉角度,甚至在與球拍相觸時的感覺都一樣。
他已經忘了這是最後一球了。
這次球拍可以再傾斜2度,力氣再大一些,小臂收緊一些……
“砰!”
球過網了。
不是砍砍過網,不是軟綿綿無力的回擊,而是直接打到了與半澤雅紀站位相反那側的中場!
“forty fifteen!40:15!”
“再來。”他握緊了球拍。
再來個什麼。
半澤雅紀的性格並不溫和,平日裡隻是帶著和善的社交麵具,所有的暴躁都壓抑在心中,如果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都想給阿藏屁股一腳。
“……都不能得分了我還打這乾嘛啊。”
對麵的白石似乎才回了神,露出了有些靦腆的笑容:“不好意思,我是說發球。”
普通的發球。
這局是他的發球局沒錯。
站至底線,半澤雅紀將球拋高,至球落在左眼前上方時,平直對球揮拍,一舉集中球的後中上部!小臂就像一條有力的鞭子,由內向外徑直甩出鞭打,隨著身體起跳時的舒展與手腕的摔甩,這顆最高擊球點被打出的網球就像是一顆炮彈,平直的衝向對麵!
眾人都倒吸口氣,和一球入魂一樣的超重發球。
現在的白石藏之介還能接到嗎?
時速超高的發球,除非他有浪速之星一樣的速度——
“砰!”白石將球擊到了網前。
“離我倒下還差的遠呢。”他說。
剛接任部長時,他也陷入了無措的誤圈,試圖讓部員們接受和他一樣的教科書式網球,然而效果並不好,除去他和雅紀外,大家還是更適合自己本身的網球。
什麼是自己的網球?
很多人都會對他說,你的能力很強,如果打出更有特色的網球,會走得更遠。
但他認為自己的網球就是自己的特色,哪怕它看起來平平無奇,隻是普通的網球。
而且他不是一個人,因為雅紀也這麼認為。
可直到有一天,雅紀卻先動搖了。
搖擺不定的少年受不可抗力的影響離開了大阪,再見時他似乎也有了質的變化,更強的體力,更大的力量,似乎還有曾經不曾擁有的技術。
現在對方就站在他的對麵,可自己還是和以前,除去各項身體指標和技術的正常進步,似乎並沒有什麼其他特點。
明明幾個月前還和對方誇下海口,說自己會向他證明的。
證明這種古舊的,教科書式的網球仍能在網球中占據一席之地。
沒有特點的話……這是不是也算一種特點呢?
“forty thirty!40:30!”
隨著一球的落下,身體快到極限的白石深呼出一口氣,感覺肺中的熱意要帶著它一起離開,幾息之間,或許是過於勞累,就連原本的疲憊也要感受不到了,隻有吸入的空氣過遍了全身。
他們這盤打的時間很長,太陽已經從場外挪到了場邊,大咧咧的照著露天的場地。
半澤雅紀從小就不喜歡在太陽底下待太久,因為時間長了會曬得皮膚疼,但白石藏之介不一樣,父母都說他是皮實孩子。
“再來。”他甩了甩拍子,“有些抱歉,看來今天要打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