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還是顆蛋時 大家來吃烤肉嗎(1 / 2)

“滴——”“滴——”

監護儀器傳來的滴滴答答聲不絕, 在昏暗的環境中已經成了唯一的計時器。

不遠處,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憔悴的婦人正低聲談論著什麼,當時他豎起耳朵認真聽, 卻因陌生詞彙而感到茫然的話語,現在清晰地傳入他耳朵裡。

“孩子的病……

溶骨性破壞灶有多處, 皮膚與骨頭具有損害, 我們診斷為為朗格漢斯細胞增生症, 是一種罕見病, 但他的情況也很特殊, 病理結果已經有腫瘤惡性病變,還有之前手術時說的骨體有炎症……”

“好在現在還沒有累及臟器……”

“您說治療手段?”

“……唉。”

“以他現在的情況來看,骨損傷麵積破壞過大,增大速度過快, 之前刮治的效果並不好,最好的辦法就是截骨, 再拖延下去, 可能會危及上頜。”

“就目前的醫療水平, 這也是唯一的方法。”

“在病變擴散到更多地方和器官之前。”

這個病的治療可能會讓病人成為慢性傷殘。

孩子的病情發展速度過快, 再加上罕見病在其他醫院的長期誤診, 以至於不得不走到這一步。

截骨。

什麼皮膚損害,什麼細胞症, 什麼炎症反應,什麼截骨,對於小小年紀的孩子來說,他隻記得自己有一天突然開始皮膚潰爛,開始骨頭疼,疼的每晚睡不著覺, 其他小朋友也嫌自己變得醜,像個怪物,做遊戲時隻能當被奧特曼打的壞怪獸。

到後來他們的母親也不讓他們和自己玩了。

直到去了醫院,再到去了東京的大醫院,一次又一次的手術,一次又一次的治療,陪在他身邊的隻有爸爸媽媽和穿白大褂的叔叔阿姨,陌生的關懷讓他感到溫暖,暫時緩解的病痛也讓他忘記苦楚,甚至在手術室還立下雄心壯誌。

“叔叔,我以後也要當醫生,像你一樣做手術拯救其他小朋友!”

由於時間過於長遠,大多數事他已經不記得了。

但半澤雅紀還記得那個全身武裝,隻露出一雙眼睛的醫生,而現在,他又看到了。

那個人的眼神過於複雜,黑色眼瞳中的情緒過於沉重,即使明亮的手術燈也無法將之照亮,濃稠得像外公寫字時用的墨。

隻要沾染上,就難以洗掉,即使水流衝刷,也會在皮膚的微小縫隙中留下深深的痕跡。

“好啊,到時候雅紀小朋友可以來給醫生伯伯當學生。”醫生的語氣很輕鬆,低沉而溫柔,“現在雅紀乖乖的,閉上眼睛,就和平時一樣,我們睡一覺就好了。”

睡一覺就好了。

和平時一樣。

以前每次睡覺醒來,會看到清晨暖洋洋的陽光,媽媽會給自己熱上一杯熱乎乎的牛奶,爸爸會在上班前親親他的額頭。

可是這一次醒來,等待麻醉過去,他嘗試張嘴說話,除去深入腦髓的刺痛,卻什麼也感覺不到。

媽媽,我的嘴呢?

他想伸手拉住媽媽的衣擺,卻發現——自己的右手好像也動不了了。

右腿也很沉,抬不起來。

“雅紀。”媽媽發現他醒了,平時總是笑意滿滿的臉上如今布滿了淚水,在對上孩子的目光後手忙腳亂地抹點臉上的淚珠。

半澤花的動作過於匆忙,以至於狼狽的越抹越多。

“沒事了雅紀,我們很快就會好的,很快就會好的。”她輕輕的擁住了自己的兒子,避開了各種身上的插線和管道,“媽媽在這裡,爸爸也在這裡,我們這次手術做完了就好了。”

“好了我們就回大阪,我都和你白石阿姨說好了,回去我們又能和藏之介一起玩啦,你不是很想他嗎?”

“不要睡,寶貝,醫生說了你現在不能睡,麻醉還沒過。”

“彆睡,彆睡寶貝,奶奶還和我打電話了,說家裡工廠的小狗下了崽崽,等你回去看呢。外公也說他種了新的果樹,還弄了新品種的草莓……”

他當時當然沒有睡,順利度過了那次手術的恢複期,沒有感染,沒有惡化,截骨後的骨移植也很成功,醫生說他年齡小,隨著成長,取骨的右腿也會慢慢恢複,隻是會留下長長的疤痕,以後和運動無緣。

怎麼會恢複得不好?

畢竟他可是過了幾年的殘疾人生活,頂著隻有半張臉的恐怖模樣,又因為骨損傷的侵害,即使右手沒有因為惡性病變被截掉,但也失去了大多數功能,在漫長的煎熬中,硬生生靠著唯一完好的左手成了一個左撇子。

直到……直到病魔隻是短暫的放過他,直到他死。

死亡是件很奇妙的事,明明心跳已經停止,被醫生宣布了腦死亡,但他還是能感覺到母親崩潰後撲在他身上的重量。

成年人半個身體的重量倒在孩子的身上。

壓抑,鬱悶,窒息,唯獨沒有疼痛,因為他已經死了。

但現在不一樣。

似乎隻是被壓得喘不過氣。

半澤雅紀睜開沉重的眼皮,在黑暗中看到了近在眼前的淺色腦袋,他的主人睡得四仰八叉,同那個沉重的黃金手腕一起壓在他胸口。

而他的左胳膊也被一個圓滾滾的長頭發腦袋壓著,按那個發色來看……仁王雅治?

他忍不住鬆了口氣,原來隻是夢到重生前的噩夢。

掀開礙事的兩個家夥,忍著被壓了一晚的麻木與酸痛,半澤雅紀坐起身,看著整個房間裡橫七豎八躺著的一群人,大腦直接宕機。

這一堆屍體是怎麼回事?

還有青學、四天寶寺、比嘉中和六角……他們是去攻打立海大了嗎——不對,立海大的正選都在。

腦子雜亂如麻,沒等他在驚愕中理清因果,“嘩啦”一聲,紙門就從外被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