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太太半夜起床喝水, 聽到樓下好像有聲響,走到露台冷不防見到樓下有道黑影,差點驚呼出聲, 仔細辨認才借著月光認出那是她兒子,“明珠,你大晚上不睡覺在花園做什麼?”
秦明珠默默抬起不小心踩到水管的腳,白日澆花的傭人忘了把水管收起。他仰起頭,對著露台位置, 小聲說:“先前有點失眠,我出來散散。”
其實是他剛回來。
也不等蘇太太繼續問, 他就往房子裡走, “我現在就回去睡覺。”
蘇太太的突然出現, 還是讓秦明珠心驚了一下,好像回到童年。他偷偷爬起來看漫畫書, 結果被蘇太太半夜起夜看到他門縫下漏出的光,敲門問他在做什麼。
當時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久久不能平複心跳聲。
此時,他關上房門,沒急著去浴室, 而是將背貼在門上,再慢慢看向自己的腿, 手指不自覺地撫上去,又快速收回來, 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到了一般。
他眼前好像又閃過之前的畫麵, 綠意盎然的花房,垂絲茉莉的花瓣幾乎要被他含進嘴裡,似比月光更白的腿一晃。
秦明珠長吐一口氣, 站直身體,走進浴室,捧起冷水往臉上潑。潑了幾回,心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並沒有厘清。
晏珈玉困住他的時候,有問他,之前為什麼那麼緊張,是發生了什麼嗎?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
如果他說自己做了一個夢,把前世的事當成夢,刪減修改再說出口,可晏珈玉是聰明人,他這樣蹩腳的謊言很容易被揭穿,再者他無端端提起腿部手術,會不會讓晏珈玉更在意自己的腿?
秦明珠關上水龍頭,兩手撐在洗手池。恍惚間好像又回到花房,他背對著晏珈玉,卻在對方碰觸自己的時候,控製不住地轉過來。
他發抖地握住晏珈玉的手,“我想看著你的臉。”
看清臉,才不會把身後的人當成彆的人,才不會害怕。
翌日,秦明珠穿了一條特彆寬鬆柔軟的褲子。
今天是他期末考試的第一天,他吃早餐的時候,收到晏珈玉發來的消息,說自己現在在離他家兩百多米的地方,想送他去學校,問他方不方便。
[等我。]
秦明珠回完,一口咬下手裡的三明治。他已經很久沒有那麼急吃過早餐了,匆匆幾口吃完,又喝了一大口牛奶,便提起書包往外走,邊跟餐桌邊的父母說:“爸爸,媽媽,我今天要考試,要早點去學校。”
“你走那麼急做什麼?讓你郭叔叔送你,不會遲到的。”
蘇太太話還沒講完,人已經不見了。她正瞠目結舌時,一旁的丈夫很平靜地喝了口咖啡,翻過手裡的報紙,“估計有其他人送吧。昨晚你兒子翻牆出去了,你知道嗎?”
蘇太太唇角抽了抽,然後一把奪過秦父手裡的咖啡,“一大早就喝咖啡,你知不知道你心血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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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珠遙遙地就看到晏珈玉的車,等到了車前,他發現今天沒有司機,開車的人就是晏珈玉。
他從副駕駛上了車,還沒講話,一個小盒子先遞了過來。
“這是什麼?”秦明珠接過來打開,發現裡麵是藥膏。看清藥膏上的文字,他頓了頓,默默把盒子關上。
晏珈玉看了一眼秦明珠,解釋道:“我怕那裡有磨傷,所以買了藥。”
說話間,他注意到秦明珠的褲子。
秦明珠把藥膏塞進書包裡,才說:“沒有磨傷,你開車吧。”他眼神遊離到窗外,這種事青天白日裡討論還是很難為情。
車停在學校門口的時候,秦明珠沒急著下車,他解開安全帶,湊身過去親吻晏珈玉的唇,“謝謝你送我。”
說完就準備走,但卻被拉住。
“如果難受的話,還是要上藥,不要害羞。”晏珈玉叮囑道,並把秦明珠拉得更近,回了吻,他的吻落在額頭處和臉頰,最後才是唇瓣,“我今天下午要出差,大概過一周多才可以回來,那時候你差不多也考完了,你在學校和家裡要聽話,我回來給你帶禮物。”
其實也不是第一次聽晏珈玉這樣說話了,但總有點今時不同往日的意味,不僅僅是哥哥和男友的區彆,主要是他內芯殼子不是十九歲,秦明珠臉忍不住一紅,含糊道:“知道了。”
他連忙從車上下來,跟人揮了揮手,就轉身走進校園。隻是沒走幾步,他又轉過頭,晏珈玉的車還停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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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珈玉出差的這段時間,秦明珠順利地渡過了期末周,迎來了暑假。往年這個時候,他往往要計劃去哪裡玩,今年不一樣,要準備訂婚禮。
除此之外,秦明珠知道自己有心結,他的心結不僅僅是他上一世失敗的婚姻,被嫌棄的年齡,還有晏珈玉的腿,晏珈玉的死亡。
飛機失事,他可以想辦法讓那輛航班取消,保住航班上所有人的命,但晏珈玉的腿——
比起他自己的事更讓他耿耿於心,他很怕晏珈玉這一世會去動手術。
而這個心結最大的問題,他要如何讓晏珈玉放下對自己腿的心結。至於上輩子他說的那句傷人的話,他這一世半個字也不會吐露,他會帶進墳地裡。
蘇太太為訂婚禮忙得暈頭轉向的時候,回頭看著秦明珠一瘸一拐地走路,她立刻變了表情,快步走過去,“你腿受傷了?嚴不嚴重?怎麼就這樣了?”
“沒有,媽媽,我腿沒有受傷。”秦明珠怕蘇太太擔心,連忙站直身體,還走了兩步正常的路給她看。
蘇太太不解,“你沒受傷,好端端這樣走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