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第一次跟晏珈玉一起睡,隻是這一次格外安心罷了。沒多久他就在晏珈玉懷裡睡熟了,且一覺睡到下午。
醒來的時候,房間仍然是一片漆黑,窗簾緊閉。
晏珈玉已經不在房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床的。秦明珠翻了個身,把自己埋在柔軟的被子裡,賴了一會床才起來。
他身上穿的是晏珈玉給他買的睡衣,連內褲都是。上次他在這裡留宿,沒有衣服穿後,晏珈玉就購置了一麵衣櫃的衣服,從襪子到冬天棉服都有。
床頭櫃放著一杯水,一看就是晏珈玉給他倒的。秦明珠端起杯子,邊喝邊往外走,沒多久發現原來晏珈玉在家。
晏珈玉穿著跟他這身的同款睡衣,站在魚缸麵前,正在重新搭建水裡的景觀。
在古鎮買的兩條親吻魚現在是晏珈玉在養。
秦明珠居所不定,他有時候住在學校的房子,有時候住秦宅,也有時候會回蘇園陪外祖母,所以晏珈玉把魚接了過來。
秦明珠看著晏珈玉很耐心地給魚做假山,做房子,緩步走過去,把下巴壓在對方肩膀處。
兩條乳白色親吻魚看得出被養得很好,珠光粼粼,比買的時候大了一圈,此時正悠閒地在水裡遊。
“睡飽了嗎?”被他壓住肩膀的青年微微側過頭。
秦明珠嗯了一聲,“下午沒去公司?”
“嗯,我父親在公司,所以請了個假。睡飽了的話,準備換衣服吧,訂婚服到了。”晏珈玉拿過乾淨的毛巾,把手上濕漉漉的水擦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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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秦宅的時候,秦家人還有晏珈玉的父母都在,他們仿佛之前商量過,隻字不提昨晚秦明珠和晏珈玉去哪了,隻讓秦明珠和晏珈玉去快點把訂婚服換上。
秦家對秦明珠的訂婚禮十分看重,訂婚服是請的國際尖端婚服設計師,花了幾個月時間做出兩身。
秦明珠先一步換好衣服,從換衣間走出來,看到晏珈玉在扣袖扣,便走上前,取過旁邊的領結,幫他戴上。
戴的時候,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晏珈玉的脖頸肌膚,指尖碰到的時候,人喉結跟著滾動了一下。
秦明珠裝作自己沒發現,戴好領結後,退後一步,仔細看了看自己係的領結,唇角蕩出幅度,再看著晏珈玉的臉,不禁有一瞬間的恍惚。
前世沒有跟晏珈玉訂婚,是他很大的一個遺憾,但今生被彌補了。盛英祺掀不起什麼浪花,他也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講給了晏珈玉聽,這輩子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什麼阻礙了。
戴好領結後,晏珈玉低頭幫他戴袖扣。
他們的袖扣是一對,同色係的寶石袖扣,內側則有專屬他們的花紋,他的那對是一尾小金魚,晏珈玉的是珍珠,跟他們兩個的名字有關係,而且金魚吐的泡泡在水裡看,就像一顆顆珍珠。
等都戴好了,兩個人不約而同朝全身落地鏡看去。
秦明珠想起自己九歲那年,那時候他們都還很小,他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跟旁邊的人訂婚。仔細回想,故事的開始也許跟那扇檀香扇有關係。
他見到晏珈玉的第一麵就送給對方一把有鴛鴦花紋的檀香扇。
事後外祖母有說過他,說他不該第一次見麵給人送扇子,送的還是鴛鴦扇。
但他有自己的一通理由,“我喜歡那個哥哥,當然要把我最喜歡的東西送給他。”
外祖母失笑,點了下他的鼻頭,“才見一次麵,就說喜歡了?人家今天都沒跟你說幾句話哦,萬一他不喜歡你呢?”
小秦明珠窩在外祖母身旁,手裡還拿著一顆洗好的桃子,他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說:“不會的,大家都喜歡我呢。”
而那時候他不知道古時扇子都是作為情物,也不知道在今時扇子也有求愛的意思,扇子,散子。
但他和晏珈玉是生不了孩子的。
回想到這,秦明珠扭過臉,“珈玉哥,我小時候送你的扇子,還在嗎?”
“在。”
“我想訂婚禮拿出來,擺在展台,你覺得呢?”
晏珈玉還盯著落地鏡,像是想把鏡中他們牢牢印在眼簾裡。對於秦明珠的想法,他一口應了,過了一會,還主動提起一件事,“明珠,訂婚禮結束後,你有計劃出去玩嗎?”
出去玩?
去哪裡?
秦明珠忽然就想到晏珈玉曾送給他的那座島嶼。
在那座島上,他渡過他最快樂的一十一歲生日。那時候島上隻有他們兩個人,他每天睜開眼都可以看到晏珈玉,有時候如果他醒的比晏珈玉早,就會故意拿鵝毛筆上的鵝毛去掃晏珈玉的臉。
把人弄醒了,就笑著從床上跳下去,往外逃。
有時候逃的速度慢了,就會被鐵鉗一般的手臂箍住。清晨被吵醒的晏珈玉仿佛還沒穿上溫文爾雅的外皮,會很用力地親他,還抓住他的腳踝撫摸。
他在那裡過了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在他心裡,那才是他和晏珈玉發生第一次的地點。而且也是在那裡,晏珈玉頭一回向他袒露了心事。
“有。”秦明珠把那個島的名字報出來,“現在在你名下嗎?”
晏珈玉斂眉思索片刻,“應該在,我記得我名下有座島,但不是很記得名字了。前世我們去了那裡?”
他太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些事情,
“你在那裡給我過的22歲生日。”說到這,秦明珠湊近晏珈玉耳旁。他眸光微轉,呼出的溫熱氣息儘數落在對方耳垂處,“也是在那裡,我們……”
後麵幾個字他講得特彆輕,說完,就站直身體,像是自己什麼都沒說一樣,低頭理了理衣袖。
頭頂上方似乎傳來身旁人無奈的低笑聲,與此同時,外麵傳來蘇太太的催促聲。
“明珠,珈玉,你們還沒有換好嗎?”
玩笑暫時作罷,秦明珠應了一聲,和晏珈玉互相再整理了下彼此衣服後,就走出去房間。
剛出房間,他就看到蘇太太眼睛紅了,幾乎一瞬間的事。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唇,有些失態地反複吸氣。
“媽媽。”秦明珠忍不住叫了蘇太太一聲。
他很少見蘇太太紅了眼眶,哪怕是在診斷出胰腺癌晚期的時候。那時候他比蘇太太更崩潰,說這一定是誤診,要帶蘇太太去國外再查一遍。
蘇太太卻很平靜,握住他手,“已經在國外查過了,一樣的結果。我之前不想告訴你,就是不想看到你哭。好了,都多大了,還在媽媽麵前哭鼻子,你爸爸要笑話你了。”
“媽媽,我……”
“明珠,彆哭了,媽媽有話跟你說。你外祖母和你祖父都走了之後,我就最放心不下你和你爸爸。等我離開,你爸爸就隻剩下你了,你答應媽媽,要好好陪著爸爸好不好?不要太難過,就偶爾想一想媽媽就好了,因為爸爸也很難過,你要在爸爸麵前堅強起來。”
秦明珠的眼睛遺傳了蘇太太,格外漂亮,哭的時候眼淚是一顆一顆往下落,像顆顆珍珠滾落。
蘇太太忍著病痛,對自己兒子輕輕一笑,“媽媽沒事的,不要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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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秦明珠叫了一聲媽媽的蘇太太眼睛更紅了,快要忍不住眼淚。她轉過頭把臉埋進了自己丈夫的肩膀處,秦父順勢攬住自己妻子的肩膀,安慰道:“今日兒子穿得那麼帥,你傷感什麼?”
秦明珠和晏珈玉的訂婚服是純色白西裝,如雪如奶油,溫莎結貴氣雅致又不過分誇張,按照尺寸量身定製的訂婚服走線完全貼合身體,同色係馬甲掐出腰身,配上筆挺修長的西褲,沒有人會覺得他們不配。
蘇太太拿手帕擦了眼淚,含嗔帶怒地輕輕打了一下秦父的手臂,“哪裡傷感?我是高興,高興明珠一眨眼都長那麼大了。”
一旁的晏珈玉的母親葉阿姨也悄然紅了眼眶,她舍不得挪開眼神一般盯著晏珈玉,反複地看,還輕聲喚晏珈玉。
“珈玉,你過來,讓我好好看看。”
可就在這時,葉阿姨的手機驟然響了。
她低頭看到來電顯示,臉上閃過一絲猶豫,最後還是對晏珈玉說:“珈玉,我有點急事,先去接個電話。”
說完,她飛快地接起電話,往露台那邊走。晏珈玉抬起的腳收了回來。
秦明珠耳尖,聽到她叫的名字。
“貞慧……”
貞慧是葉阿姨學生的名字,昨天他還聽到葉阿姨一直在誇貞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