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姩動作一滯。
午時四刻?上山?
熟悉的字眼讓她猛地抬頭打量起四周。
青磚石階,精修的桂花樹,常青木中蜿蜒小道,桐木門...
這是香山寺後山入口!
魏姩怔愣許久後,茫然又震驚的扶著槐樹站起身。
不對,槐樹...
她飛快轉頭看向身後這棵百年老槐樹。
她記得,當年她因日曬太久,曾在這棵老槐樹下短暫歇息,之後推開了那扇桐木門,走到槐山亭,看到了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齊雲涵...
然後,她在奉京獄受儘折磨,崩潰絕望,垂死掙紮...
魏姩抬手緩緩靠近槐樹,用力抓在槐樹上,指尖隨之傳來一陣麻木的刺痛。
刺痛感...
她有痛感了。
魏姩又低頭打量自己,淡藍羅裙,半月玉佩,荷葉繡鞋,這就是她當年赴約的那身裝扮。
所以...她從魂魄的狀態,回到了當年案發前半個時辰!
是的,魏姩死後,魂魄在世間遊離了很多年。
她看見她的屍身停在了魏家院中,獄卒走後,魏家的人沒再多看她一眼,便吩咐下人將她拉到城外,找個地方埋了。
之後她就一直無法離開她那個沒有墓碑的小土包,但她還是知道了齊雲涵一案的始末。
因為魏凝常來看她。
更準確的來說,是來嘲諷和炫耀的。
魏凝來了很多年,她便從魏凝的言詞中窺出了一個巨大的陰謀。
原來她真的不是魏家女,而是魏夫人十六年前在佛堂撿回去的,她的親生母親是盛安郡主衛如霜。
她生前就聽過盛安郡主在亂世中弄丟了一個女兒,可卻從未想過,那個女嬰竟會是自己。
後來在魏家的暗中透露下,盛安郡主找到了她,知道她生前在獄中所受的折磨後,與齊家鬥的兩敗俱傷,她的親弟弟與齊家兩位公子皆在那場爭鬥中折損,魏家漁翁得利,平步青雲。
從魏凝的話中,魏姩還聽出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場籌劃了多年的陰謀背後,還有一個真正的主使,但魏凝沒有過多提及那人,每每隻用他替代,她便也不清楚那個人到底是誰。
魏姩成了郡主府的姑娘,魏凝的婚事也就不會受她影響,她一朝高嫁,成了宰相夫人。
那天,魏凝帶來了紙錢,說以後不會再來看她了。
她一臉幸福的說自己有了身孕,不適合再來這種地方,臨走前,她又同她說了一個真相,那就是她在獄中所受的折磨,不是齊家做的。
齊家隻想一刀砍了她替齊雲涵報仇,沒有折辱過她。
可她不在齊家手中受儘折磨,盛安郡主又如何會同齊家鬥個你死我活,魏家又如何漁翁得利。
盛安郡主與齊家都落入了他們的圈套!
她與齊雲涵,都是這個長達十餘年的陰謀中的棋子。
魏姩當時恨極了。
她明知不可能,還是下意識伸手想要將魏凝拉入地獄,可她還沒有碰到魏凝,就卷進一個漩渦,再睜眼,就到了這裡。
魏姩輕輕閉上眼,指尖用力的扣在槐樹上,不容忽視的刺痛感讓她快速的平靜了下來。
“姑娘,姑娘?”
春來見魏姩扶著槐樹久久不動,心下著急,出聲喚道。
魏姩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眼。
今日,是他們謀算的第一步,不管她是如何回到了這一刻,就算隻是鏡花水月,她也要竭儘所能去將它粉碎,摧毀。
至於如何破局,在魏凝最開始說出真相後,她就琢磨過很多次。
他們這盤棋下的太大,僅憑她現在的力量,無法與他們抗衡,她就算此時轉身下山也跳不出他們的棋盤,想要徹底改變將來的軌跡,她必要做到萬無一失。
此情此景,唯有一人能助她破局。
魏姩側首看向那條常青木蜿蜒小道,眸光漸深。
她沉默片刻後,堅定的抬了腳。
春來見她終於願意走了,心中一喜,隻是這份喜悅並沒有持續太久。
魏姩沒有推開那扇桐木門,而是轉身走向了蜿蜒小道。
“姑娘,您這是去哪裡,三姑娘已經在後山等您多時了。”春來先是愣了愣,而後焦急的追上去。
魏姩並沒有理她,反而加快了腳步。
春來有心想去攔她,卻一時沒能追上,聲音因急切變的尖銳了起來:“你不能再過去了!那是太子殿下的彆院,太子喜怒無常,暴虐弑殺,你擅闖會死的!”
魏姩眼底劃過一絲冰涼。
那又如何?比起她身邊的人,那個人顯得和善多了。
畢竟在她最後一天,是他給她送來鴆酒,留了她最後一絲體麵。
“太子殿下在此,豈能過而不拜。”魏姩淡淡道:“妄議儲君,是死罪。”
春來猛地醒神,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驚恐的望向四周,見再無他人才勉強鎮定下來,等她從驚慌中抽離,魏姩已經走出了很遠。
她看了看天色,急的跺了跺腳後,趕緊追了上去。
姑娘這是瘋了嗎,怎突然要去拜見太子了!
要是錯過了計劃的時辰可如何得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