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 他們現在,都死了(2 / 2)

金縷衣 榶酥 18540 字 9個月前

褚曣睜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道:“若孤沒有及時趕來,你就死了。”

魏姩心中愧疚愈深,她剛想再說對不起,卻猛地意識到了什麼。

太子不是要她愧疚,也不是想聽她說對不起,而是在試探她。

魏姩動了動唇,幾經猶豫後,最終認真回答了他:“如果沒有殿下,臣女昨日絕不會進獵場。”

如果沒有太子,沒有風十八,她絕對不會在明知魏凝做了局的情況下,還要往裡踏這一步。

她會走的更謹慎,更穩妥。

褚曣眼神微沉:“所以,你果然知道昨天會有危險,也知道是誰動的手。”

魏姩抬手抹了把淚,低聲道:“臣女並不知道的,隻是自槐山亭後,臣女就草木皆兵,對身邊的人多有防備,但凡出門都會十分小心,所以昨日若是沒有風十八在暗處,臣女不敢冒險。”

“至於是誰下的手,臣女沒有證據,隻是因為槐山亭之事,心中有猜測。”

褚曣意味不明道:“你懷疑,是你的同胞妹妹。”

魏姩沒有否認:“是,先前槐山亭之事,臣女就懷疑她彆有用心,但是臣女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做,也一直沒有證據。”

“而且....”

褚曣:“而且,她沒有本事在獵場布局,也沒有能力動那麼大手筆。”

魏姩輕輕點頭:“嗯。”

褚曣閉上眼,沒再繼續問。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道:“他們還沒死。”

魏姩一怔:“什麼?”

褚曣睜開眼,重複了遍:“他們還沒死。”

“孤乏力了,刀法不準,他們都活著。”

魏姩僵硬的轉頭看向地上十來個刺客。

“不出半刻鐘,他們就會醒。”褚曣繼續道:“醒來後,會繼續追殺我們。”

魏姩聽出了他的意思,眼睫不停的顫著,抱著褚曣的手也開始不穩。

褚曣壯似沒發現般,將彎刀扔到地上:“你有半刻鐘的時間,殺了他們。”

他以為,她要遲疑很久,可她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過短短幾息,她就站了起來。

她沒有拿他給她的彎刀,仍舊握著那把匕首。

他看著她一步步走向昏迷中的刺客,第一個她下手時手還在打顫,顫到好似下一刻她手中的匕首就會脫落。

但沒有,匕首穩穩的紮進了刺客心間。

就像是他曾經教過她的那樣,不留任何餘地的一擊致命。

到最後一個時,她的手已經不顫了。

褚曣隻能看到她的側臉,蒼白的臉上染上了血跡,半邊手臂也都被染紅了,對比起在香山彆院那次,此時的她要更堅決,更妖冶。

這一幕同樣也落進了趕過來的宋淮和齊雲涵眼中。

一地屍身中,女子半跪在地,手中匕首還紮在刺客心間。

不說齊雲涵,便是宋淮都有些怔愣。

他回過神,抬眸看向靠著樹乾半坐在地上的太子,隻一眼,他便明白了些什麼。

褚曣始終都看著魏姩。

看她從恐懼,到麻木,再到平靜。

齊雲涵有整個齊家作為後盾,不必碰觸肮臟,不必手染鮮血,自有人替她去做,可魏姩沒有,他是會救她,可他總有疏忽,總有不在場的時候。

若天下安寧,他有把握將她護在羽翼下,讓她和齊雲涵那樣,錦衣玉食無憂無慮,可很顯然現在並不安寧,說不得哪一天就要再起戰事,她若不快速成長,這樣的危險還會發生第二次,第次,無數次。

也或許不用很多次,隻需要再一次她就會丟了性命,或許某天他從戰場上回來,她人就能沒了。

她必須成長,必須有自保的能力。

況且他說過,他喜歡她,就要讓她跟他一樣。

一樣瘋癲狷狂,一樣睚眥必報,一樣手染敵國鮮血,一樣讓人聞風喪膽!

現在,隻是開始。

魏姩拔出匕首,帶出一串血跡,她站起身,緩緩看向儲曣,紅唇輕啟,聲音平穩:“他們現在,都死了。”

褚曣笑了笑,閉上眼再次靠了回去。

他確實有些乏,需休整體力應對下一波刺殺。

魏姩就站在那裡看著他,久久不動。

直到手被人輕輕拉起,她才挪回視線,垂眸便見齊雲涵用帕子在替她擦手上的血跡。

明明女孩子嚇的唇不停在打顫,卻努力微笑,輕聲同她道:“沒事了,姩姩。”

魏姩手中匕首掉落,她緊緊抱住齊雲涵。

她沒再哭,隻是閉上眼緊緊抱著她。

她此時此刻,很需要這樣一個懷抱。

她知道褚曣並非失了準頭,他隻是想讓她去做這件事,讓她親手殺了他們。

至於緣由,她大約明白。

他不是故意折磨她,而是對她的一種曆練。

‘想要在虎狼中斡旋,心就要狠’

這是他曾經對她說過的,如今他又手把手教了她。

她領這份情。

過往十六年,所有人都教她怎麼討人歡心,怎麼忍氣吞聲,怎麼乖巧懂事,隻有褚曣,在教她反擊,教她成長。

還有,他信任她。

從落崖到現在,他從來沒有懷疑過是她雇凶殺齊雲涵,即便是對她的試探,也沒有將她當成凶手。

雖然這份救贖很另類,很血腥,但她很知足,也很感激。

之後的刺殺接踵而至,褚曣提著彎刀殺出一條血路,但每一個人他都留了一口氣,無需他再開口,魏姩就默默地補上致命一擊。

慢慢地,林間已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可廝殺還未停止。

他們的兵器已不再都是彎刀,有長劍,也有北閬的刀。

魏姩有一瞬的凝滯。

褚曣以為她對自己國人下不去手,遂冷聲道:“你不殺他們,死的就是你。”

“今日有孤擋在你身前,來日,你身邊無人,隻有等死!”

魏姩乾脆利落的將匕首刺了進去。

她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也並非下不去手,她隻是在想,為什麼?

太子保護北閬被敵國追殺,各有各的立場,雖然可恨,卻無法譴責,但是被太子保護的北閬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若四年前沒有太子西雩一戰,北閬或已覆滅,或已俯首稱臣,他即便不好相與,性子難纏些,可也確確實實保護了北閬子民,他們有什麼理由,有什麼資格,來刺殺他。

匕首在人心間狠狠一轉,昏迷中的人發出一聲痛呼才落了氣。

褚曣回頭瞧見女子眼底的戾氣,眼中閃過一絲異光。

他該說自己教導有方,還是她天賦異稟?

-

日頭漸落,四個人歪歪捏捏躺在河邊,看著被夕陽染紅了的半邊天。

經過幾乎不間斷的廝殺,再是內力深厚也承受不住,況且褚曣宋淮本就受了傷;魏姩齊雲涵為了不拖後腿,一路咬著牙跟著跑了一天,此時也累的渾身脫力了。

最後那輪戰鬥結束後,幾人也就顧不得什麼儀態,潔癖了,全部都躺在了河邊的鵝卵石上。

“他們是不是要等孤死透了才會來?”褚曣無力道。

宋淮默了默:“...屬下失職。”

“人是孤教的,該孤自己受。”褚曣長長一歎。

“咕嚕。”

突然,一聲異響打斷了二人。

周圍安靜了幾息後,齊雲涵小小聲心虛道:“抱歉。”

一整日了,除了早上啃的那一條魚,他們都還沒有吃過飯,她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但刺客綿延不絕,她不敢吭聲,此時得到短暫的喘息,肚子就開始叫喚。

褚曣沒開口,宋淮就自覺的起身去河裡撈魚。

幾個人狼吞虎咽的啃完魚,褚曣麵無表情的躺了回去:“孤這輩子都不想吃魚了。”

魏姩在河邊洗淨手,望向遠處若有所思。

“殿下,刺客好像很久沒出現了。”

褚曣:“...怎麼,你沒殺過癮。”

魏姩:“......”

她又沒這種癖好...

“臣女隻是有些疑惑。”

褚曣:“可能是有人舍不得孤死,來救孤了。”

魏姩眼睛一亮,救兵到了?

果然,如太子所說,有人來救他們了。

隻是魏姩沒想到,來的人是閬軍。

也就是說,是閬王的人趕來,攔下刺客救了他們。

救兵來的時候,褚曣幾人仰麵躺著,將一眾閬軍嚇的聲音都變了,一道道粗壯的驚呼聲響徹天際:“殿下,殿下!”

褚曣捂了捂耳朵,煩躁的坐起身:“孤還沒死!嚎什麼嚎!”

閬軍麵色一喜,齊齊跪下:“臣救駕來遲,請殿下降罪。”

褚曣朝他們身後看了眼:“沒人了?”

閬軍一愣,沒反應過來,便聽宋淮道:“東宮的人呢?”

領頭將軍激動回道:“回殿下,東宮暗衛在半山腰攔下了近百高手,高手過招,方圓幾裡無人敢靠近,那場麵簡直是驚心動魄!要不是他們殺出一條血路,臣還得被困上一陣。”

褚曣:“......”

太子心裡好受點了。

那幫崽子沒在閬軍麵前給他丟人。

“人呢?”

“殿下!”

“殿下!”

“...”

領頭的將軍剛要回話,便有一道道勁風掠來,不多不少,正好十九個。

個個都掛著彩,鮮血淋漓的。

褚曣數了下人數後,眉頭微鬆,但嘴上卻硬的很:“還知道來啊,來看孤死沒死?”

十九個人齊齊跪下請罪。

將軍忙求情:“殿下,他們真的很厲害了!”

褚曣坐在地上,朝早已起身的魏姩伸出手,後者默默地將他拉了起來。

“行,既然有隋將軍求情,孤就寬宥你們這一次。”

“謝殿下。”

此時,隋將軍的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魏姩身上。

他幾番欲言又止後,道:“這是魏二姑娘?”

魏姩屈膝:“是。”

隋將軍皺了皺眉,看向褚曣:“殿下,上頭都說是魏二姑娘雇凶...”

後麵的話他沒說完,因為太子正死死瞪著他。

“誰說的?”

“人家說你們就信?”

“長腦子了沒有?”

被太子幾連問,隋將軍感到非常無辜。

他隻是個傳話的啊。

不過...

隋將軍又忍不住看向魏姩。

他怎麼覺得這位姑娘,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可他與魏家沒有交集,不應該見過才是。

“眼睛不想要了?”褚曣冷冷道。

隋將軍忙收回視線,恭聲道:“臣失禮,還請魏二姑娘見諒。”

魏姩剛要說無事,便聽他繼續道:“臣隻是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魏二姑娘,才多有冒犯。”

魏姩眼神微亮,眼前的將軍自然不可能見過她。

但他是閬軍將領,見過郡主與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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