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05.入學證明書 【塔】(2 / 2)

秘書:“一共有十八位,其中十七位是上了王室族譜的王子、公主,還有一位不曾記錄過且未進行性彆分化的男孩。”

“哦?不曾記錄?”

費格挑眉,臉上出現一種興味,“是哪一個?”

秘書知道費格·蒙卡一定不會記得那些處於邊緣的人物,因此他任勞任怨地展開了自己所持有的資料檔案,“是亞撒,他的母親是陛下曾經寵幸的一位平民女子,名叫白茵,曾經居住於第三序列星褐野之星,金發金瞳,獨身一人,後意外孕育了陛下的子嗣。白茵在孩子七歲那年與之一齊來到來了維丹王宮,並於半年後死亡,隻留下了那名男孩。”

“按照王宮內各個王子、公主出生日期的排序,他應該是七王子殿下。”

“白茵?”費格緩慢地在自己的記憶中思索著,似乎在久遠的回憶長廊中看到了一抹倩影——金色的長卷發以及同色的漂亮眼睛,隻是五官早已經模糊,令他無法繼續進行拚湊。

費格·蒙卡:“那這個女人呢?”

“死了。”

“怎麼死的?”

秘書的神情有些古怪,“王庭的後花園裡,她在自己的身上點燃了火焰,自燃而亡。”

“哈?自燃?”費格的聲音有些奇怪,他摸著下巴,“我似乎有點兒印象了……那她兒子呢?亞什麼?”

“回陛下,是亞撒。”

秘書解釋道:“王後並不喜歡白茵母子,因此在白茵死於自燃後,王後將亞撒從原本的宮殿內趕了出來,也不曾賜予王室之姓。之後亞撒便獨自生活在維丹王宮邊緣的那座廢棄院子裡,日常給王庭中的仆人幫忙而換點食物。”

“嘖,這麼可憐嗎?”費格好整以暇地看向秘書,沉聲道:“我討厭懦弱的家夥,如果他毫無用處,那就從王宮裡趕出去吧,這樣的兒子想必不會給我留下什麼樂趣。”

費格自己並不是一個善於管理國家的人,當初他能坐上王位僅僅是因為上任國王後代凋零,於是他才成了唯一的人選。費格喜歡權利、喜歡坐在高台之上俯瞰眾生,但他卻厭惡承擔起一個國王還有的責任,同時也厭惡著蒙瑪王室和那些追在屁股後麵的貴族……因此在他當權不久,各種大大小小的政務就從皇室書房的桌子擺到了內閣大臣、老貴族家主的桌子上。

他抱著屬於君主的權杖體驗身為國王的愉悅,不在意地將王權分散,因為他的不作為,真正屬於蒙瑪王室的權早已經被分到了內閣與貴族的手中,而現在的費格·蒙卡充其量隻是一個頂著輝煌冠冕的傀儡。

自視甚高,以自我沉溺為報複手段,愚蠢而眼界尚淺,說的就是費格·蒙卡本人了。

秘書沉默片刻,眼底沉沉如不見星空的夜色。他低聲道:“陛下,最近我有注意到這個孩子似乎在進行一些自我訓練。”

“訓練?”

“對,可能是為萊特蒂斯第一軍事學院而做準備。”

“那還有點意思啊!”費格眯著眼睛,俊美的五官浮現出一種風流,令他的一舉一動充滿了與□□掛鉤的魅力,“既然他想去,那就讓他去吧,看看今年能鬨出什麼好玩兒的事情……母親死在了王宮裡,被王後不喜、被仆人欺負、從未得到過照顧……那他應該——很恨這個地方吧?”

他的聲音逐漸低沉了下來,像是想到了某些有趣的事情,手指輕輕搭在了身前的抽屜上,指腹輕拂,卻始終沒有拉開。

隨即,費格懶洋洋地招了招手,“好了,就這樣吧,符合年紀的都讓去試試,記得隨時給我報告進展。”

“是。”

“去把門外的小家夥叫進來吧,剛才或許嚇到他了。”

“好的,陛下。”

很快,秘書從書房裡退了出去,而等候在門口的男性omega則收拾好笑容重新走了進去——他相信,不久以後,他也能成為這座王宮中尊貴的一員,可以享受成群的仆人、可以擁有昂貴的珠寶,最重要的是,他有信心讓自己成為這位國王心中特彆的存在。

亞撒並不知道自己那位名義上的父親說了或是做了什麼,但當他晚間門從王庭後廚出來的時候卻看到了等候在不遠處的國王秘書——無疑,這張臉整個維丹王宮的人都認識。

“七王子殿下,夜安。容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

“我知道。”亞撒打斷了對方的話,“國王的貼身秘書,西德·奧萊托斯。”

奧萊托斯,蒙瑪帝國的老貴族之一。

按理說這樣身份的人本不該成為國王的貼身秘書,但西德·奧萊托斯卻是一個意外,就亞撒所聽到過的傳聞,這位站在他眼前具有高明手段的秘書本是奧萊托斯家的長子,但其父親寵愛情人、氣死了西德的母親,於是後來的很多年裡長子西德一直處於一個極其尷尬、難堪的地位。

直到西德·奧萊托斯成年後離開了家族,前兩年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人間門蒸發一般,但第三年他卻以國王身側貼身秘書的身份橫空出世。拋開不愛管理任何政務相關的費格·蒙卡,作為秘書的西德·奧萊托斯反倒成為了流轉於內閣和老貴族之間門的中間門人,一時之間門風頭無限,甚至無需做什麼,他的父親已經因為恐懼而秘密處理掉了那位曾盛寵一時的情人。

但西德本人似乎對他父親的做法沒有任何的回應。

不過若是顧棲本人在這裡的話,他一定會認出來,這位西德·奧萊托斯就是未來黃金暴君最得力的助手,同時也是奧萊托斯家族最著名的一位家主,他的照片被掛在曆史課本之上,是被稱為是國王的“看門犬”——他是黃金暴君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刃。

“是的,殿下消息很靈通。”西德頷首,屬於貴族的矜貴體現在他的神情之中。

“這不是眾所周知的嗎?”亞撒微微含著胸,不曾抬頭與之對視。

西德:“殿下不必太緊張。”他從懷裡的文件夾中抽出了一張紙遞過去,“不妨先看看這個?”

“這是……”

亞撒接過,臉上浮現出一抹驚訝——那是萊特蒂斯第一軍事學院的入學證明書,在不久前亞撒還在思考自己該如何得到一份正式的證明。

“顯而易見,殿下是有去萊特蒂斯的資格的。”

紅頭發的少年皺眉,他有些猶疑地看向西德。

西德:“陛下的命令,每一位適齡的王子、公主都該去試試。”

“我知道了。”

“那麼我的送達任務也算是完成了。”西德點頭,“有這封證明書,殿下可以自由出入維丹王宮,那麼亞撒殿下,再見。”

乾淨利落地離開,就好像隻是為了這一件事情。

望著這位國王秘書離開的背影,亞撒臉上的神情從猶豫到陰鷙的轉化甚至不出一秒,他手中緊緊捏著這份證明書,心底卻不由得想起了那位高高在上、隻言片語就能決定他未來的君主。

“不會一直都這樣的……”

對於他來說難以得到的證明書來得如此簡單,雖說是解決了一件橫在亞撒心頭的大事,但同時也再一次讓他看到了權利的妙處。他想,如果、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站在高位之上,或許某種如影隨形的恐慌才能徹底消弭……

將證明書收好,他懷裡抱起剛從後廚拿來的熱氣騰騰的飯菜,視線從飯菜上掃過,亞撒的嘴角悄悄上揚,想起了前不久在那群廚娘口中聽到的消息——那位與國王情人有染的仆人還不等亞撒再一次推動,便因為自己的貪婪而被王宮外的債主砍了手,最後被發配到了三等序列星上做苦力——沒有了手,大抵連一年都活不過吧……

第一個複仇對象,算是完成了。

紅發少年低頭往回走著,隻是嘴邊的笑意卻怎麼都藏不住,他由衷地為這個好消息而愉悅著,隻是……可千萬不能被哥哥知道了。

等亞撒回來的時候,顧棲已經擺好了桌子,黑發青年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指,感慨道:“話說什麼時候才能換個地方住啊?”

亞撒一愣,瞳孔有一瞬間門的緊縮。

他放下飯菜,不經意間門問:“哥哥已經厭倦這裡了嗎?”

“倒也不是,”顧棲沒怎麼注意亞撒的神情,他低頭擺弄著餐具,語氣有些可惜,“隻是覺得這裡太小了,如果你要訓練,還是有更專業的場地比較好,況且每一次吃飯都必須去後廚拿,這太麻煩了。”

顧棲理想中是可以擁有一個獨立的宅邸,這樣會比活動在維丹王宮之內更加自在,但顯然現在的他們無法達成這個設想,“最重要的是,這裡人多眼雜,總是得以防萬一……”

亞撒呼出一口氣,他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低聲道:“哥哥,會有的。”這些都會有的。

“是要等亞撒長大以後賺錢買大彆墅嗎?”顧棲打趣道。似乎在很久以前,當小貝殼抱怨海邊的木屋有些擁擠時,他也曾許諾過以後賺了錢給監護人和查理爺爺買大房子。

麵對青年的玩笑話,亞撒卻是認認真真應了下來——“隻要哥哥喜歡,建宮殿、建高塔都可以,或者哥哥喜歡什麼風格的……”

他對自己有種信心,未來的某一天一定會站在個極高的位置,不再被這小小的院落困在王庭的小角落之內。

“好,”顧棲沒有打擊年輕人的自信心,他同樣也認真地點頭,伸出皮膚蒼白的小指,勾住亞撒的指頭搖了搖,那緊貼皮肉的熱度讓顧棲無數次懷疑自己麵前的少年會不會是火爐子化身,“我就等著了。”

短暫的停頓後,顧棲想到了暗影大帝那座白塔,確實很漂亮,於是他補充了一句,“我感覺塔更好,宮殿就算了,維丹王宮已經住膩味了。”

“嗯!那以後給哥哥建高塔!”

兩個沒錢的窮光蛋已經開始幻想未來的,但誰也不知道,此刻被顧棲當作是戲言的玩笑話在很久很久以後的未來卻成了現實。

在暢想完、吃過飯後,亞撒才想起來自己的口袋裡還有份“驚喜”要分享給顧棲。

“證明書?”顧棲捏在手裡看了看。他自己當初是成年後參加萊特蒂斯第一軍事學院麵向平民的招生考試,區彆於招收十三歲的貴族學生,平民隻有十八歲並通過考試才有機會能夠得到學習的機會,所以這還是顧棲第一次見到貴族的證明書。

雖然隻是一張紙,但無疑它很精致,邊緣撒著金箔,印有萊特蒂斯第一軍事學院院長的章子,纏繞為藤蔓的花邊共同組成了這所學校的校徽——一隻昂首展翅的獅鷲。

顧棲想到了黃金暴君馴服獅鷲的事跡,他偏頭詢問:“亞撒,你見過獅鷲嗎?”

獅鷲,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是一種傳說中的生物,但顧棲卻知道,在聖浮裡亞星上萊特蒂斯第一軍事學院的後山禁地就養有十頭獅鷲——當年在他入學的時候,獅鷲騎士早就成為了一種榮耀,是人們爭相追求的頭銜。

那些藏於後山禁地的獅鷲們有著獅子的身軀和尖銳的爪子,如老鷹一般腦袋以及能夠翱翔於天空的翅膀。

無疑,獅鷲是一種很凶猛且高傲的生物,雖然它們暫時地被養在萊特蒂斯後山的禁地中,但這並不意味著臣服,而想要馴服凶猛的獅鷲顯然需要無與倫比的勇氣和不可或缺的強大能力——隻是從發現獅鷲至今,無人成功。

“沒有。”少年搖了搖頭,他好奇道:“校徽上是獅鷲嗎?”

萊特蒂斯成立至今,雖然最一開始就用獅鷲作為了校徽,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得這種傳說中的生物,畢竟那些豢養在後山禁地的猛獸們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被定義為“秘密”。

顧棲點頭,“獅身鷹首有翅,這就是獅鷲,一種傳說中的生物,或許在某些有關神話記錄的書籍中能夠看到。”

“所以現實中真的存在?”亞撒幾乎瞬間門就抓住了重點。

“當然。”顧棲點頭,他並不隱瞞:“在萊特蒂斯的後山禁地就養有獅鷲,隻是因為這麼多年來鮮少有人馴服它們,因此獅鷲的存在才一直處於保密的狀態。”

修長白皙的手指摩擦過藤蔓構成的獅鷲校徽,顧棲想到了自己已知的未來,忍不住笑道:“沒準你能馴服它們呢?”

“我嗎……”亞撒眼珠微動,“哥哥就對我這麼有信心?”

“當然了,”顧棲點頭,毫不猶豫道:“你可是亞撒啊!”

是感慨,是驚歎,是一種似乎已經能夠遇見他光輝未來的篤定。

那一瞬間門,亞撒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抓住了什麼——他幾乎距離哥哥的秘密越來越近了……

與此同時,跨越光年的阻隔,在第三序列星荒原之星上,容貌出色的黑發青年小心翼翼地從紫羅蘭區出來,他挎著一個有著縫補經曆的布包,裡麵鼓鼓囊囊塞了一堆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眼下正是黃昏,青年看了眼立在遠處的鐘樓,雖然因為距離過遠而導致視線模糊,但那也足夠他猜到大概的時間門點了——“星艦已經來了!”

他慌慌忙忙跑了起來,清瘦單薄的身影在黃昏下逐漸遠離,正洋溢著一種自由、快樂的味道。

幾位抱著雜物路過紫羅蘭區的婦人眯著眼看向遠處的影子,有些八卦地嘟囔道:“這個時間門點,那是跑哪兒去啊?”

“有點眼熟,那是誰家的兒子吧?”

“我知道,是查頓家的小兒子,繼承他早死母親的血統,黑頭發深色眼睛可不多見,在咱們這一帶算是長相出眾的了。”

“查頓家的小兒子?就是那個差點兒被嫁到紫羅蘭區區長家的beta?”

“那beta叫什麼來著?”一個婦人皺著眉頭,有些奇怪道:“區長家的那位少爺我可是見過的,是alpha呢!嫁給他是個好選擇,以後吃喝不愁,查頓家想必也不再過得那麼艱難了……我記得查頓家還有個長子,是alpha吧?前幾天聽說過,他們似乎想把大兒子送到那什麼軍校裡……”

“是叫索蘭嗎?索蘭·查頓?”

“誒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你還沒說完呢,什麼軍校啊?他們家能出得起錢?”

“查頓家是出不起錢,但隻要索蘭嫁進了區長家,還能愁錢?區長家那位少爺可是帶著小指指甲那麼大的寶石戒指呢!整個荒原之星上有幾個人能買得起?”

幾個婦人湊在一起感慨著區長的金錢以及地位,她們不能理解,這樣好的生活,那位查頓家的小兒子為什麼要放棄呢?

還不等她們得出結論,遠方的星艦緩緩升空,而查頓家的幾人狼狽從紫羅蘭區追了出來,跑在前麵的alpha長子甚至腦袋上還頂著個紅腫的大包。他怒吼著:“索蘭你個小雜種!好樣的!你最好以後都不要回來!你最好死在外麵!”

而跟在後麵的中年男人也同樣怒火中燒,“該死的!早知道應該把他綁起來的!禮金我們都收了,這下怎麼給區長大人交代啊!這個雜種,當初我應該直接掐死他!那些錢、那些供你去軍校的錢全被他偷走了!”

alpha長子臉色陰沉,他盯著早已經消失得沒影的星艦,眼底滿是陰鷙。抬眼間門看到了圍觀的人群,他又暴跳如雷,猙獰的臉孔幾乎比那魔鬼還可怕,“看什麼看?滾!再看我把你們眼睛珠子挖出來!都滾!”

圍觀的人群們唏噓著散開,他們在遠離了暴怒的alpha後才開始小聲討論——

“查頓家這次要倒大黴了!區長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真沒想到索蘭是個膽大的,他早該跑了,畢竟沒誰能夠忍受天天被alpha大哥當沙包打的日子……”

“可要是他嫁給了區長家的少爺,也能有好日子過的。”

“那你是不知道,我聽說過個秘密,那個區長家的少爺死了兩個情人了,恐怕嫁過去不見的比現在更好……”

嘈雜細密的討論聲逐漸遠去,而此刻已經坐在三等艙的青年則望著窗外的星空,那雙深到近乎為黑的眼瞳裡倒映著聚散的塵埃,那似乎是自由與無畏。

他從包裡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軍校報名表,姓名一欄的“索蘭”二字是那麼得清晰又決絕,昭示著他已經斬斷了荒原之星上的一切過往。

生著繭子的指尖緩慢地摩擦過藤蔓構成的校徽,那不知名的陌生物種令他心底生出了無限的希冀。

索蘭喃喃道:“我會成功的……一定會的。”

他會像是自由鳥一般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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