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一向辛苦。用薑澤的說法就是:積累異能力就是一滴一滴的來,用異能的時候就跟擰開了水龍頭一樣,嘩啦啦地流走。
所以一般情況下,每過一段路,他們都會休息一下。
但已經過了一段路了,薑澤卻覺得自己的異能力還很充盈。
他有點兒飄了:或許,這一部分可以歸功於林肆的配合,但也有一部分,應該歸功於他這段時間門進步飛快吧?
當然,在這外麵,薑澤也沒有托大,提醒林肆可以休息一下。
林肆沒有拒絕。
長時間門集中注意力、精神緊繃,也比較容易疲憊。雖然她很早以前就習慣了這種節奏,但也會適當休息,提高續航能力。
夜幕早已降臨,不過今天天氣不錯,路上最好的照明就是皎潔的月光。車上也準備著諸多照明工具,方便必要時打視野。
而林肆準備的東西,更貼合自己的實際需要一些,比如小型夜視無人機。
這就是異能者懶得用的東西了:在外城,偵測不了太大的範圍就會失去信號,而且遇到複雜的樓宇廢墟,可能都沒怪物出手,一隻野獸就可以拍飛它,反而影響判斷。比起分心操作這種太雞肋的科技產品,還不如用異能。
但對林肆來說,這東西又是必要的。
就是暫時休息了,她也沒讓無人機休息。
薑澤看著她像哆啦A夢一樣從背包裡拿出那些東西時,總算明白了為啥他的同伴們沒能將背包從她身上扯下來了。
人家就是有備而來,能讓他們拿走自己的工具嗎?
但他沒忍住嘴欠兩句,“嗬嗬,普通人才需要這些東西呢。”
他以為林肆會反駁。
沒想到她點點頭,說:“沒錯,因為沒有異能力,所以我得多學一點東西,才能減小差距。”
這下薑澤反而沒話可說了。他甚至感覺到了一絲絲愧疚,但又覺得這種愧疚來得莫名其妙。
他有些生硬的轉移話題,“呃,你這麼做還是太冒險了,雖然車子回去可以報修,但它壞的部位越多,安全性能越差,失去原有的防護效果,搞不好下一個受傷的就是你。”
那語氣,也不知道是關心還是在吐槽。
“說到這個,下次你可以將一些替換材料帶上,我可以趁著休整的時間門修理一下。”
她可以將被怪物咬碎或是撞破的地方修補一下。
薑澤一頓,“你來修?”
“嗯,不是剛剛跟你說了嗎,我得多學一點東西,才能減小差距。”
薑澤:……
那句聽起來像是自怨自艾的話,其實是再樸實不過的陳述句。
她哪裡需要他同情了啊摔!根本就是他在自作多情!
林肆沒管薑澤那複雜的心理變化。她在回憶自己跟怪物的“交鋒”過程。
他們沒有蒙她,常規武器無法傷害到怪物。
更具體的說,不是無法傷到,是無法留下傷害的痕跡。
比如林肆駕車與怪物相撞時,車子被怪物撞破。講道理,怪物也會被反作用力衝擊。可怪物被撞破的傷口,會快速愈合,直至毫無痕跡。
這顯然是很反科學的。但無論是怪物還是異能者,都不跟她講科學那一套。
唯有異能力留下的傷,是無法愈合的。所以異能者可以殺死怪物。
至少林肆觀察到的現象是這樣的,這也符合大眾一直以來對怪物的認知。
“所以,你想讓我幫你什麼?”薑澤又問。
林肆的眼睛好像在發光,“現在,輪到你給我打掩護了。你抓過怪物嗎?活的那種。不對,先從半死不活的開始。”
她將一遝束縛帶遞給他。
說實話……薑澤沒乾過這種事情。最快殺死怪物,而非與其慢慢糾纏,才是麵對怪物的最優解。也是他所學到的戰鬥素養。
但欠下的總是要還的,薑澤剛才省下的異能力,終究還是還了回去。
然後,薑澤就看到了從背包裡掏出花樣百出的武器往怪物身上招呼的林肆。
尋常的銳器實驗是最好承受的,緊接著是火烤(怪物本身不可燃,但林肆在它身上澆了燃燒劑)、傾倒化學藥品、拿電焊機往它身上戳……
看著麵無表情的林肆,薑澤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雖然他還是相信自己身為異能者,絕不會讓林肆得手,但也得慶幸林肆沒拿這些東西往自己身上招呼。畢竟、萬一呢?
怪物扛得住這種折磨,他可扛不住。
薑澤已經在懊悔,當初為什麼要當這個出頭鳥,主動挑釁她。他甚至有點兒懷疑,林肆是不是在殺雞儆猴:看,這就是得罪我的下場。
鬼魅的月色下,一個女人對一堆奇怪的腐肉進行不可名狀的操作……你敢說這不是在還原恐怖片?
薑澤最怕的就是她扭過頭來,突然露出血淋淋的臉,問他,“我臉呢?”
細思恐極。
當然,如果有機會投票,薑澤也一定會把林肆給票出去的。
隻是投否定票的理由跟之前不一樣了:不是嫌棄林肆是個普通人,而是覺得心理健康教育這種課程,無論如何也得找一個心理健康的老師來吧!
她看起來就不太正常啊!
而對著怪物研究了半天的林肆卻有些失望。
哪怕怪物已經奄奄一息,最後能殺死它的,仍然隻有異能力——至少根據目前的測試手段是這樣的。就算她把它切成好多塊,讓它們彼此遠離,那一塊塊組織仍然具有活性。
而異能力這種東西又不像電力,還可以用設備儲存,她不可能將彆人的異能力拿過來自己用。
難道說,她這輩子注定對付不了怪物麼?
但很快,林肆就收起了自己的沮喪:不要著急。
還有那麼多的方法沒有試過,現在就說“沒有辦法”是不是太早了點?
如果她可以輕易找到破綻,才會讓人覺得恐怖:早這麼簡單,為什麼到現在怪物浪潮還沒有終結?
至少,她這段時間門對異能者與怪物的了解,可以說是“突飛猛進”。
而且林肆也不是毫無收獲。
她發現,怪物的快速愈合是有破綻的:足夠的破壞力,會讓怪物更傾向於自我愈合,這時候它的攻擊力等會變弱。而在這種時候讓異能者動手,自然最“節能”。
薑澤提出控訴,“彆用節能這種詞來形容我們好嗎?搞得好像異能者像空調之類的電器似的。”
林肆可不管他的抗議。
她在思考自己的結論:普通人是可以提供輔助的,這一點,是以前無人發現還是怎樣?
至少薑澤好像是不知情的,因為他還挺驚訝。儘管他本人試圖掩飾這一點,儘量表現出“見過世麵”的模樣。
林肆所說的讓薑澤打掩護,不隻是讓他幫忙抓活的怪物過來。
她還在驗證自己在外城的生存能力:在薑澤不出手的情況下,她可以在怪物手中支撐多久、能否甩掉怪物跑路。
“我看你做得挺好,根本不需要我掩護啊。”薑澤感覺自己都快成為一個旁觀者了。
林肆就說:“不是早就跟你說過,我不是來找死的。”
她是很浪,但也很穩。
她之前又沒有真正對付怪物的經驗,翻車的概率還是有的。既然有薑澤這個保險,為啥不用?真到了生死關頭,那肯定得讓他出手啊。
薑澤:……
看林肆那作死的樣子,他還以為她是真的不怕死呢。
這家夥簡直就是矛盾的集合體。
車子進入了值夜路段的後半程。這一路,都算是有驚無險。對薑澤來說,最大的驚可能就是林肆帶來的。
可就在這時,前方大約一兩公裡左右,個信號彈被打上天空。紅橙色的印記相當顯眼,倒映在兩人眼中。他們臉上的凝重,清晰可見。
薑澤的嘴巴欠了一點,但這一路,沒少給林肆透露重要信息。林肆已經知道這顆信號彈的意思:前方異能者遭遇災難級怪物,請求救援。
雖說不久前李遊剛剛帶隊清理過,一般情況下,不會出現災難級及以上的怪物才對。但,怪物這種東西,又不會一直跟你講道理。出現了,就得麵對。
薑澤開始猶豫。
信號彈剛剛打上去,如果異能者剛剛遇到危險,是最佳救援時機。他不說很強,至少可以保證在這種等級的怪物手中逃得性命。不去交手就行。
但也是這個問題:他也僅僅是逃得性命的這種實力,又沒有其他異能者一起幫忙。而車上,還坐著一個林肆。
這一路林肆的表現,已經讓他把這些年的眼屎都給刮乾淨了,可災難級的怪物,終究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