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連三地被抹了麵子,中年男人有點兒繃不住了。
說到底,傅聞是個小輩,如果不是看在他的能力和身份的份上,他何必對這兩人這麼客氣!這些異能者果然狂悖無禮!
他冷冷一笑,“這大概就是你一直被當成吉祥物的原因吧。”
他本來想跟傅聞“培養感情”不是客氣話。他很清楚傅聞的處境,感覺他很適合與自己“強強聯合”。傅聞可以真正掌握協會,他也可以更進一步。奈何傅聞一直不睬他。
是的,就像林肆之前猜測的那樣:AP組織雖然靠大義與情懷招攬人手,讓大家為愛發電。但那就是他驅使棋子們的理由。他本人隻是想借此獲得更多的權柄。
協會恨不得讓異能者與普通人做徹底的切割,導致他手上的權力越來越少,這能忍嗎?
這個組織是普通人爭取權益的組織,但也是他用來爭權奪利的組織。
他可以接受在實現自己目標的同時,幫普通人爭取到權益。但他難以忍受的就是:普通人實現目標了,他卻離目標越來越遠!
然而,傅聞跟他本來就不是一類人。這種他以為能刺激到傅聞的話,得到的隻是傅聞輕描淡寫的“哦”的一聲,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讓他分外憋悶。
這時,保鏢匆匆帶著食盒進來,表示飯菜到了。
本來請吃飯隻是一個借口,他隻是想讓林肆知道,她招惹的是什麼人。威逼利誘的話都準備好了,但沒準備飯菜。但傅聞來了,原來的計劃就得變一變:臨時買點。
兩位惡客未經主人允許,施施然在餐桌前坐下,“開席開席!”
看主客的臉色對比,不知道的還以為林肆和傅聞是在拿這家人的喪事當下飯菜呢。
還真就乾飯來了。
男人深呼一口氣,本來準備好的以勢壓人方案用不上,隻能重新組織語言,“不管是傅先生還是林小姐,都是我很看重的人才,我以為你們應該是最懂我的人。可你們啊……讓我很失望!”
“林肆,那些人可是阻礙了你為家人複仇的人啊,你就這樣原諒一切嗎?傅聞,你父親是含冤而死的,你甘心嗎?”
他試圖煽動兩人的情緒。
在那場直播後,他就知道了所謂的能壓垮協會的“秘密”是什麼。但事後知道太晚了,他們已經給那段往事定了性。
前會長,是英雄。
傅聞的父親,前會長的隊友,也是英雄。他父親因為痛失隊友,再加上不忍讓前會長背負人類叛徒之名,沒再辯解……
這多糊塗的事情啊!
隻要傅聞願意站出來說,他父親是被那些人逼死的,這裡麵的可操作空間不就大了麼?
還有林肆也一樣。她可以來找他交換更大的利益啊!
看著他那張急切的臉,傅聞輕聲一歎,“所以我很討厭權術。我與你不一樣。這樣對我來講就很好。請不要把你那個把祖宗拖出來反複鞭屍都無所謂的心態代入到我這兒。”
傅聞這種直來直去的說話方式讓林肆小吃過幾次暗虧。不過現在林肆想給他鼓個掌:她是故意氣人的,他是天然氣人的,他們總算是有一點默契了!
男人臉色鐵青,“我幾次三番以誠相邀,但你們的態度,也太過分了!”
“嗬嗬,你所說的以誠相邀,是指派人在協會晚宴上動手,還是指讓胡澤洲跟蹤我?”
他理所當然地說:“這是必要的犧牲。我的本意,就是想讓大家過上更好的生活。如果你早點理解我的苦心,就不會有這些不必要的誤會了。”
林肆放下了筷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然後,她又拿起了一旁的刀叉,看起來是要切牛排,但下一秒,餐刀飛射而出,哢地一下落到了坐在對麵的男人的手邊,穩穩紮進距離他的手一米不到的地方。
男人沒想到她會突然出手,嚇得一個倒仰,差點摔下椅子。
而他身後,那些保鏢迅速上前站定,驚疑不定地看著林肆。
他們沒想到,傅聞沒動手,倒是林肆先動手了。難道她不知道這位的身份嗎?她怎麼敢的?
“你知道襲擊我的後果和影響嗎!”男人咆哮道。
這就是林肆的罪證。
林肆微微一笑,起身將對麵的餐刀收了回來,“這怎麼能叫做襲擊呢?這是想跟你分享一下好吃的肉,手滑了一下,你應該能理解的吧?這還是你教我的呢,要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她揮舞著刀叉,“你覺得,什麼肉比較好吃呢?我幫你叉一塊。”
那架勢像是說:你身上的肉哪塊好吃,我幫你叉一塊。
男人再次驚魂未定地後退兩步:這家夥簡直就是個瘋子!
更糟糕的是,這個瘋子旁邊坐著一個看起來精神穩定、卻對一切視若無睹的傅聞,讓他不好直接命令保鏢將她拿下。
林肆笑眯眯地問:“你為什麼要後退?是因為你也會害怕嗎?那你就該知道,彆來招惹我。我怕一不小心誤會就大了。我放任AP組織蹦噠,是因為這個組織還有些價值。但糟老頭子沒有價值。”
“哦,對了,謝謝你帶我認門。再告訴你一個有用的小知識,保鏢再多,但殺人,其實是一瞬間的事情。”
被罵“糟老頭子”已經不是最讓人惱火的事情了。林肆語氣中隱含的威脅之意,是最讓人感到恐怖的。
男人的腦子都有點宕機:話說他把林肆弄過來是想乾啥來著?被她威脅嗎?不對啊,一開始不是他想威脅林肆嗎!
這調轉的立場讓他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你敢!”
“你大可以試試嘛。”林肆語氣隨意。
可正因為此,那種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態度才特彆明顯,讓男人知道,她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
早知道這樣,他應該忍住的……無論如何,都不該把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出來才對!
主要是他想著自己有權有勢,AP組織的事情都是在暗中布局,林肆沒有證據休想指控他。但他漏了一點,瘋子做事是不講證據的。
“給你一個小小的、友善的提議,下次開你的席再來請我,這樣我會更高興。懂了嗎?”
男人下意識地點頭,轉念覺得自己不該如此卑微,臉瞬間變成了豬肝色:他已經對林肆產生了畏懼,但又為這份畏懼感到難堪。
林肆又站了起來,男人再次後退。
她莞爾一笑,“彆怕。剛才是跟你開玩笑的啦。你調查過我吧?那應該很清楚,我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呀,違法犯罪的事情我怎麼可能會做?”
男人吞了一口唾沫。
按照調查,是這樣沒錯。但鬼知道這調查是不是出了什麼岔子?
現在跟他說林肆是個好人?
騙鬼呢?
林肆輕聲補了一句,“隻要沒證據,那不就是好人了?”
男人的表情又白了一個度。
“沒證據”,是他本來倚仗的東西。但林肆就像知道了他的想法似的,也將“沒證據”作為了囂張的資本。
林肆問:“你以前就很想請傅先生吃飯對嗎?”
男人本來要點頭,但又怕哪裡刺激到了這個瘋子,有些踟躕不定。
林肆笑得很開心,“好吧,我收回前言,糟老頭子還是有那麼一點作用的。正好傅先生最近沒飯吃,你承包了他這段時間的夥食好了。”
中年男人一頭霧水:啥?什麼叫做傅聞沒飯吃?
他看了看神色莫名、還在吃東西的傅聞一眼。
很好,順便把傅聞甩出去了。
林肆不負責答疑解惑,也不等傅聞反應過來,瀟灑走人:哼哼,某些人不是老說吃不起飯了麼?她給他找了個長期飯票,看他還有啥話說。
隻是沒過一天,傅聞又在林肆附近晃悠了。
林肆斜眼,“可彆告訴我又沒飯吃了。”
傅聞一本正經地點頭,“他進去了。”
他努力在開心中擠出一絲遺憾,“沒辦法。”
沒辦法,為了不耽誤自己吃飯,隻能抓緊時間找證據送那家夥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