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鴻鳴撣了撣衣襟上的塵土,回身關上院門,回了屋內。
“先知,他們都走了。”
這是沒必要的彙報,但蒼鴻鳴習慣了。
謝時玄遞給他一杯熱茶:“辛苦小蒼了,坐吧。”
蒼鴻鳴趕緊雙手接過。
“多謝先知。”
“是百曉生閣下泡的。”謝時玄不搶功勞。
蒼鴻鳴很想翻白眼。
一種‘人走了,又好像沒走’的陰魂不散感油然而生。
真是詭計多端的討厭鬼。
蒼鴻鳴端著茶,欣賞了眼,確實很漂亮:“顏生苦也就這一個優點了。”
直呼其名,是親密的象征。
看來。
謝時玄含笑地看著他:“你很喜歡百曉生閣下?”
“咳咳咳……”剛喝了一口的蒼鴻鳴當場嗆到。
他喜歡個鬼!
要是有可能,他真想離顏生苦遠遠的。
“咳咳、先知,您是怎麼看出……我喜歡他的?”
蒼鴻鳴差點死不瞑目。
他一點都不想在先知這邊留下一個‘喜歡百曉生’的印象。
太可怕了!
謝時玄腦中的畫麵實在是太多了,一時不知道該說那一個,隻能模糊地回複。
“感覺。”
蒼鴻鳴欲言又止:“…………”
那您這感覺,可真是太感覺。
“我和他的關係,怎麼說?”
蒼鴻鳴用儘畢生的知識,挖出了一個勉強可以形容的。
“水火不容。”
“是嗎?”
謝時玄眸光柔和,像長輩看晚輩一樣包容:“小蒼,我曾見過相容的水火哦,漂亮得讓人終生難忘。”
萬物輪回,周而複始。
沒有什麼類型是他沒見過的。
太多初見時相看兩厭,最後恨不得以身相殉的人了。
其中有一對,他至今記得。
那還是他友人在當學院導師的時候,有一年,收到了兩個號稱‘有他沒我,有我沒他’的學生,聽說鬨得很凶。
因為兩人都是天才,好友特彆用心,聊天時也經常會提到那兩個學生。
次數多了,他也好奇,就過去看了一眼。
結果,正巧就看到了被好友戲稱為‘這人隻有我可以欺負你們誰敢碰一下我就弄死誰’的名場麵。
無儘的滔天火焰環繞著從九天之上傾瀉而下的銀河之水。
連記性不好的謝時玄,稍微一回憶都能再次想起了那驚豔一幕。
誰說水火不能相容的?
小蒼和百曉生真的關係不好?
他看未必吧。
就拿廣陽王這對父子來說,要是他們起衝突,小蒼肯定幫百曉生。
廣陽王可是王爵,威震一方,百曉生不過是白身,無官無職,尚有半月才成年。
要是沒點感情,正常人誰會幫百曉生?
偏偏小蒼硬說他和百曉生水火不容。
大概,這就是當局者迷吧。
想到這,謝時玄上下打量著喜歡穿一襲黑衣的蒼鴻鳴。
“那人也和小蒼你一樣喜歡穿黑衣,他們最後的關係,親如一家。”
謝時玄一笑。
算是委婉地告訴他,自己已經知道他們是堂兄弟這件事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和百曉生還有親戚關係的蒼鴻鳴沒聽出這個意思,局促乾笑一聲,摸了摸鼻子。
“這個、其實穿黑衣隻是比較方便罷了,倒不是我有多喜歡這個顏色。”
他是個殺手,多是夜裡活動,總不能穿一身白衣吧?
但先知這麼一說。
要不,他明天換個顏色的衣服?
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蒼鴻鳴認真思考著。
他才不要和那個討厭鬼變成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簡直就是人間噩夢!
“下雪了。”
謝時玄披著披風,悠然站起身,走到廊下,伸手感受了一下被寒風從遙遠的地方吹來的零碎雪花。
雪大,風也大。
謝時玄的手剛伸出去,就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阻力。
“是啊,冬天來了,不知道今晚過後,又會凍死多少人。”蒼鴻鳴把幾個窗戶都檢查了一遍,也站在門邊,特地站在上風口,替先知擋風。
蒼鴻鳴的身上,混雜著洞察世事的悲憫和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冷情。
謝時玄安靜地看著門外,沒說什麼。
這風雲彙聚的廣陽城,就是一切的開端。
風雪呼嘯。
預示著冬天的降臨。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謝時玄轉身入內去找東西。
蒼鴻鳴跟了過去:“先知要找什麼?”
並非是少年粘人,而是他知道先知的記性有多差。
謝時玄也不逞強,問:“上次顏老先生送我的那個盒子在哪?我有用。”
很快,蒼鴻鳴就幫他從第三排架子上找出了一個獨具匠心的精致錦盒。
拿著很重,裡麵應該還裝有貴重的禮物。
畢竟是顏老先生送的,怎麼也不會輕。
黑衣少年把禮盒雙手捧給謝時玄,見他鬆了口氣,知道要找的就是這個,便順口問了一句:“這裡麵裝的好像是來自南洋的一些珍奇,您是要擺出來的嗎?”
謝時玄接過盒子,打開來看了一眼:“不是。明早的西直門難得熱鬨,好多熟人都會來,雖然會打起來,但我也不好掃興,就隻能提前準備賠禮給顏老先生了。”
看著麵前顏老先生送來的禮盒,蒼鴻鳴呆住。
都有哪些熟人要來,以及為什麼會打起來,這些問題先擺一邊。
就隻說,您為什麼要把顏老先生送的禮物再送回去?
不會是因為您看到了顏老先生送您禮物時表現地很高興,所以誤以為他喜歡這份禮物吧?
蒼鴻鳴揉了揉額頭。
救命,到底是哪位神仙教的先知的人情世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