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 你終於醒啦,感覺怎麼樣?”
白發男人反坐在椅子上,胳膊懶散地交疊,撐著下巴, 勾勒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意, 用花開院春奈的話來說, 就是欠的很。
想揍。
望著眼前的人, 花開院春奈內心十分複雜。
經過三個周目, 她已經好久沒有見過這個時候的五條悟, 也沒有見過這個時候的家入硝子, 大家身上都染上了一層名為成人世界染就的風霜。
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已經不再是少年的模樣了。
經曆過許多風吹雨打,也失去了很多,包括友情, 包括生命,每一根掉落的頭發, 麵對成年世界無奈的歎息, 都是對抗這個世界後無奈妥協的標誌。
許多人早已死去。
有的人還被留在原地,朋友凋零, 煢煢孑立,還要孤獨而寂寞地走下去告誡自己未來會更好……可是不會更好了。
花開院春奈忍不住捏緊拳頭,咬著下唇鼓起腮幫子,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猛地往前一衝,抱住了家入硝子的腰。
長發女人一怔,差點被撲倒,少女的力氣很大, 眼淚也毫無形象地往她袖子上蹭,哭得臉都紅了。
明明也沒有完全確認少女的身份,家入硝子卻習慣性地拍了拍她的背,連她自己都怔住了,嗓音帶著熬夜和煙草熏過後的沙啞,卻意外溫柔。
“彆哭……”
旁邊傳來男人略微詫異又奇怪的聲音:“少女,你太主動了吧,會給人帶來……”
但下一秒,五條悟隱藏在眼罩下的眼睛瞪大,懷中溫熱的觸感讓他身體一僵,但隨即不可思議的讓他的心臟和感官都躍動了起來。
這個熟悉的氣息,這個熟悉的骨骼,這個熟悉的感覺,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對於彼此再也熟悉不過,可也已經很久沒和她好好說話了。
直覺告訴他這就是他的青梅竹馬,可是理智和六眼卻告訴他那邊躺在病床上昏迷的才是她。
他驚訝了片刻,“你到底是誰?”
花開院春奈抬起頭,眼中透著堅毅與果敢:“我就是花開院春奈。”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醫務室,正在進行一場坦白局,花開院春奈嚴肅地咳了咳,站在桌子上,詳細地將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以及現在的情況說明了一下。
五條悟聽了半天,聽著小姑娘的話語,從自我介紹開始還好,可到了後麵就變了味了——什麼我來自未來,但是未來有一場危機,你們通通被惡魔打敗,現在我施展法術回到過去把自己變成了遊戲人物,要改變未來。
下一句是什麼?現在轉給我50塊給我買個冰激淩?
他沉默了片刻,覺得還是另一種可能性更大,轉頭望向家入硝子:“現在精神分裂和臆想怎麼治?你能治嗎?”
花開院春奈:“……”
她眉角抽了抽,五條悟果然就算年紀大了也依然討厭,於是哼了一聲,開始細數往事。
“你七歲的時候做夢尿褲子,打濕了我的被單,十歲爬到樹上和蟬比跳遠摔下來,把牙摔掉了,十五歲學人家上網網戀被人騙了錢……”
五條悟:“!!!過分了!”
不得了,她怎麼知道?
家入硝子靜靜地聽著,點燃了一根香煙,站到了窗台邊,晨風將她的長發溫柔地吹起,她沒有特彆大的反應,不知在思索什麼。
她忽然道:“你說你的術式並不是俘獲人心,而是類似於許願機一樣的東西?”
花開院春奈立刻搗蒜似的點點頭。
“那你想要改變未來不是很簡單,隻要一句話的事就行了嗎?”
她搖搖頭:“許願並沒有那麼簡單,打比方,我想要一個蘋果,但是如果我不知道蘋果的大小形狀以及顏色,那麼它就會越難出來,但如果我腦海中有個具體形象或者直接許願把你的蘋果送給我,那麼這個願望就實現了。”
少女認真解釋的時候,眼神亮閃閃的,一根手指伸了過來,在她臉上戳了戳。
花開院春奈:“……”
又戳了戳。
她忍不住大喊:“你好煩!五條悟!”
五條悟遺憾地伸回手指,然後興致盎然道:“還有這樣奇特的術式?那你能讓我變成女生嗎?”
家入硝子/花開院春奈:“……”
沒見過有人有這種要求的。
五條悟也隻是隨口一說,口嗨罷了,但是他卻沒想到少女居然真的掏出來一樣東西,那是香噴噴的曲奇餅乾,散發著奇異的香味。
“這是什麼?”
“你試試就知道了。”
五分鐘後。
高專多了一位身材高大的白發辣妹,他擁有一頭短短的白發,曲線傲人,精致的臉蛋散發著相當張揚又自信的氣質。
“原來做女生是這種感覺!借我條裙子穿穿嘛~”
家入硝子一臉嫌棄,而花開院春奈被‘五條悟子’拉著狂用臉蹭蹭,五條悟子渾身散發著女士柔軟的馨香,將人圈在懷裡,弄的人一愣一愣的。
花開院春奈費了好大的勁頭才讓人消停下來,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所以,現在情況是非常危急的。”花開院春奈嚴肅道,“我們不僅要提防在明麵上的敵人,更要提防那些容易被人忽略的……”
“你是說那些普通人嗎?”五條悟的語氣有著單純的不解。
花開院春奈:“不要小看那些普通人啊!那些你眼中所謂的普通人是國際上知名的犯罪組織,在各個領域包括政治,經濟,以及灰色產業都有著相當多擁有話語權的能力,我懷疑他們甚至與咒術高層也有牽扯。”
五條悟罕見地沒有成為杠精,左手敲擊右手:“難怪我看那群老橘子越來越不順眼!”
家入硝子懶懶地彈掉煙灰:“最近失蹤的人變多了,咒靈也增多了……”
她的這點發現也是在上個周目發現的,而在這周……她察覺到,那個冒充傑的家夥竟然與黑衣組織牽扯到了一起。
這無疑是相當重磅且恐怖的一枚炸彈。
這一刻,琴酒那些欲言又止,令她聽不懂的話才清晰了起來,如果黑衣組織的BOSS與冒充傑的家夥達成了合作,那麼這個世界隻會加速變成人間煉獄。
還沒有找回來記憶的她,單純以為自己的任務隻是攻略人的她,真的有能力對上對方嗎?
她現在才明白為什麼銀發男人才會發了瘋地阻止她,為什麼他的眼裡會布滿血絲,為什麼冒著燒成傻子的風險,也要帶著她跳下瀑布逃走。
少女怔怔出神的樣子被人打斷,五條悟子仗著暫時變成了女生,肆無忌憚地將她按在自己的胸口前,眼神危險地眯起,鼻尖裝模作樣的翕動。
“嗯~我聞到了偷腥的味道。”
花開院春奈:“亂說什麼!”
五條悟子耍賴地搖搖頭:“那你說為什麼會把世界設置為攻略遊戲?嗬嗬,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就喜歡這種對你愛答不理的長色淺發男人,你說你最不罪惡?”
花開院春奈老臉一紅,重重地捏了一把五條悟子的腰,他立刻浪蕩地嚶嚀一聲,臉色嬌羞地瞪了她一眼。
家入硝子最先受不了,將她和五條悟子扯開。
她也受不了了:“……”
這個人都在說什麼啊!她承認潛意識中可能自己確實是有點奇怪的成分在身上的,喜歡淺色長發性癖有錯嗎?
而且她是潛意識中意識到了絕對不能讓黑衣組織和冒充傑的家夥再度牽扯到一起,所以係統小兔才會優先讓她攻略下琴酒。
琴酒身為黑衣組織的絕對中堅力量,掌握了他就意味著掌握了黑衣組織,如果她能在前兩個周目攻略下琴酒,那麼就會把控黑衣組織,係統小兔會再慢慢下達讓她解決裡世界的事。
可惜她失敗了,不過她好像又沒有完全失敗。
為什麼在這個周目他要背叛組織呢?難道他真的愛上了她?
花開院春奈自嘲地笑了笑,愛,又能怎麼樣?
她又想起來了被她拋在山洞裡獨自一人的琴酒,心情莫名低落一瞬,他醒來之後會怎麼樣呢?看到她留下的字條應該不會再來找她吧。
這樣也挺好的。
“總之呢,事情還不像上次一樣到達了最糟糕的地步,隻要大家一起團結起來,就一定能夠戰勝黑暗的!”
她一鼓作氣撥打了公安們的視頻電話,將公安們介紹給了五條悟和家入硝子。
十分擔心她安危的降穀零和諸伏景光看到五條悟懵逼了一瞬,五條悟絲毫不尷尬地和他們打招呼,將花開院春奈抱著埋在他懷裡,笑得十分甜蜜。
“你們好,我叫五條悟。”
“你好你好。”降穀零卡殼一瞬,然後維持著得體的微笑打招呼。
他一時有點弄不清為什麼早見春奈會忽然被白發大胸美女帶走而且還這麼熱情地對待……
但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個上午在花開院春奈的撮合之下,裡世界的咒術力量與表世界的正義力量終於也完成交彙,達成了合作。
視頻掛斷。
花開院春奈剛剛鬆了一口氣,就看見家入硝子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家入硝子沒什麼意見,她對於這個世界的是非對錯不那麼在意,但如果涉及到了好友的生命,那就將是另一種態度了。
眼神沉鬱,青苔仿佛從水裡漫了出來,最終化為無奈的歎息。
“你付出了什麼?”她問。
花開院春奈一怔,故作輕鬆回道:“沒有呀,我把自己變成了遊戲人物,受傷不會痛,還可以通過學習技能轉化為自己的實力,現在的我,可是很強的哦。”
她舉起手臂,笑著捏了捏自己的肱二頭肌和肱三頭肌,但是,遊戲人物,隻能存在於遊戲世界裡,如果為了改變未來建造的遊戲失敗,那麼遊戲人物也將不複存在。
度過了一個平靜的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