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月聽到公主來找她,忙從床上起來,剛穿上外衣,連係帶都沒係,就看到公主一臉淚痕從外進來。
“嘉月,你可不可以幫幫我?”
嘉月被握住手的時候,身體有一息的僵硬。她有些呆呆地看著公主哭得梨花帶雨、可憐又可愛至極的臉,“公主要我幫什麼忙?”
跟進來的宮女,聽到嘉月說“我”,不用奴婢自稱,不免皺了眉。
公主抽泣一聲,紅潤小嘴一張一合,“皇兄昨兒遇刺受傷,我今兒去看望他,沒想到惹他生氣了,他把香薇、香眉叫過去,我讓翠葉去問問,現在翠葉也沒有回來。嘉月,你能不能幫我去求求皇兄?”
她好像很怕嘉月不答應,淚眼婆娑,無助得不行。
嘉月瞧了眼外麵,又注意到一旁宮女的憤怒。在這些奴才眼裡,主子一句吩咐,一個要求,她們就該不顧生死去做,哪裡需要主子來求。
她回瞪了那個宮女一眼,才重新看向昭懿,“我也不知道二殿下會不會給我麵子,但公主這樣說,我就為公主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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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懿派了軟轎送嘉月過去,這還是嘉月第一次坐轎子。原來她都是靠雙腿走,走到腿疼,也不會有人替她說話,畢竟宮裡的奴才都是靠腿走路。
她這次坐的是昭懿的轎子,她在裡麵看到不少昭懿的東西,靠著的軟墊,無論是用料和刺繡,都是最好最精致的。她伸手撫摸,忍不住拿起嗅了嗅,聞到上麵的香味時,不禁塞到自己身後靠坐著。
又拿了昭懿留在轎子裡的書,坐在轎子裡還能看書,足以證明,抬轎的人平日是有多仔細,絕不會顛著這位大昭國的小公主。她借轎頂垂下的絞花香薰燈,翻閱起手裡的書。
這本是遊記,公主看來平時還挺珍惜,上麵沒有折痕,唯夾了一張香氣沁人的書簽,書簽尾巴垂著小金鏈,尾端是圓形的金子,刻了單字“溶”。
公主的小名。
宮裡的工匠連給公主做書簽,都要特意刻上公主的名字。
嘉月心情複雜地放下,她對遊記沒什麼興趣,拿起一旁的東珠把玩,直到轎子停下,外麵傳來太監的聲音。
“嘉月姑娘,雙湘殿到了。”
昭懿讓她坐自己的轎子,這些奴才對她的稱呼也尊敬起來,原來“姑娘”一般都是接那些大宮女的名字後麵。
嘉月嗯了一聲,從太監掀開的轎簾下走出去。她是從雙湘殿出來,自然對雙湘殿熟悉,隻是王久看到她,神情一變。
“怎麼是你?”
王久看到公主的轎子,連忙跑過來迎,他就等著公主來,要不然他們今晚可彆想睡了,彆說睡,誰今晚要是一不當心讓二殿下不快,怕是當場打死都有可能。
可他沒想到下來的是嘉月。
嘉月不喜歡王久,原來在雙湘殿,對方給她派的活一點都不輕鬆,“公主派我來的,二殿下在哪?”
聽到是昭懿讓嘉月來,王久待說的話還是壓了回去,他眉頭皺得能夾東西,引著嘉月進去。
他現在隻盼著嘉月真能哄得主子高興,但心裡又覺得不大可能,他家主子動氣,向來隻有小主子出現才能緩和。
原來有宮人打碎了二殿下最喜歡的茶盞,那是前朝大師做的孤品,世間隻有一套。當時那宮人跪在地上,心如死灰時,恰巧公主來了,說帶了自己做的糕點,二殿下緊抿的唇角便是一勾,抬手讓犯錯的宮人先下去,事後也沒再提此事。
殿中悄寂,嘉月見王久不跟自己一起進去,再大的心也在此刻提了起來,但她又定下心,她跟其他人不一樣,她肯定能哄好昭霽元。
雖然這樣想,踏入殿中時,她眼眸難免染上警惕、害怕的神情,一步步小心翼翼往內走。
走到內殿,她終於看到昭霽元。
昭霽元垂眸珍玩著手裡的小兔子布偶,一側的宮燈照明他半張俊美的臉,另外半張則隱於黑暗中。
嘉月心裡一跳,福身行禮,“奴婢給二殿下請安。”
昭霽元像是沒聽到,他的注意力完全在手裡的小兔子布偶上。布偶雖然洗得很乾淨,但也看出有些年歲了,尤其被他修長玉白的手指一襯。
嘉月等了半天,沒聽到昭霽元叫起,按捺不住抬眼偷看昭霽元,發現對方真的沒注意到自己,心神一轉,索性自己站起。
“二殿下是跟公主吵架了嗎?”她脆生生問。
這句話果然讓昭霽元立即看向她,隻是看她的眼神比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冷到幾乎讓她膽寒的地步。
不,她不能害怕。
嘉月牙齒打顫了一瞬,強裝作處之泰然,“是公主讓奴婢來的,奴婢不知曉二殿下和公主發生了什麼,隻是覺得二殿下不該強扣著公主身邊的宮女,公主都哭了呢。”
“她哭了?”昭霽元低低說,“那她為何不來見我?”
隻要她說一句,撒個嬌,賣個乖,他這個當皇兄,還真能生她氣嗎?
從小到大,他都對昭懿很好,沒人能比得上他,就算是父皇,父皇也做不到昭懿生病,整夜守在昭懿身邊,唯有他,唯有他!
可為什麼昭懿要去親近那個該死的老四?老四就跟他那個生母一般低賤,不乾不淨的人怎配昭懿親近?
但昭懿的確跟他生分了,她排斥他,他不是傻子,並非看不懂她今日探傷的眼神,虛情假意,毫無真心。
他故意說刺客是老四派來的,昭懿在有證據的情況下,也選擇相信老四。
還說,不能分親疏,他和老四都是她的皇兄。
昭霽元低哼出聲,他看著嘉月,“是她讓你來的?”
嘉月隱隱從昭霽元的眼神裡看出點什麼,她像察覺危險的小動物,如果有皮毛,現在已經炸毛了,但她還是抱有僥幸心理。
“是公主讓奴婢來的。”
話剛落,她就看到昭霽元向她走來。
緊接著,她的脖子被那隻修長玉白的手掐住,昭霽元神色如冰川之寒,眼底是濃到吹不散的殺意。他不斷加大手裡的力氣,“你也配當說客。”
他眼裡、話裡,甚而行動上都是對嘉月毫無掩飾的殺意。
嘉月被掐得滿臉通紅,姣好麵容也因此變得扭曲,她腦海裡的電子音同時響起——
“危險!危險!危險!請宿主立刻采取措施,請宿主立刻采取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