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背上坐兩個人,總免得碰到。
她一動腿,就輕輕撞到身後的長腿。
沒等華媯容有反應,她先一步把腿縮回去,避之不及的樣子。
“停下休息片刻。”華媯容突然出聲。
昭懿不算久違地感覺到自己腿不是自己腿,她艱難地從馬上下來,先彎下腰錘了捶腿。在她捶腿的時候,聽到華媯容在下命令,隻休息一炷香時間就繼續上路。
她默默抿緊唇,站直身去拿藥箱子。
一刻鐘到,一息都沒有多耽誤,隊伍繼續上路。昭懿先上馬,她上馬的時候,差點一踉蹌從馬上摔下去,但好在常年習舞讓她穩住重心,及時抓緊韁繩。
剛坐穩,餘光忽然瞥到伸出的一隻手,她轉過眸,看到華媯容沒什麼表情地收回手。
“謝謝。”
雖然對方沒有幫到她,但昭懿還是說了謝謝。說完,她稍微往前麵坐,給華媯容讓出位置。
華媯容目光在昭懿身上掃過,越過她的手,拉住韁繩上馬。這一趕路,又是夜幕落下。
也許是運氣好,路上在野外又碰到第二家可下榻的客棧。這回降楚沒來問,是華媯容主動停馬,叫來降楚,“去看看。”
降楚去而折返,三言兩語把客棧的情況交代清楚,客棧的掌櫃是一對老夫妻,店裡還有他們的兒子幫忙,平時來往的客人都是押鏢隊,他還去了一趟後廚,沒看出什麼異樣。
“既然如此,今夜就在這裡落腳。”
因客棧房間不多,一間房要住好幾個人,才勉強住得下。昭懿沒有被單獨分到房間,連柴房都有人住。她站在大堂,遲疑著沒動時,身後忽然響起降楚的聲音。
“昭昭姑娘,你怎麼還沒不回房?後廚已經在燒水,第一桶水會送到你和少主的房間。”
昭懿回過頭,降楚對著她笑了笑,“昭昭姑娘快上去吧。”
在這種情況,她似乎隻能跟華媯容住,但她沒急著上樓,而是認真地看了降楚幾眼。本來還笑著的青年忽地唇角一僵,“怎麼了?”
“沒什麼。”昭懿回了一個笑,“隻是想謝謝你。”
降楚這人看著粗,但確是心細之人,難怪華媯容器重他。她收回視線,腳步虛浮地往樓上去。房間裡華媯容已在,他聽到門口的動靜,沒有回頭,像是猜到昭懿會上來。
昭懿進屋,取下帷帽,先打量了下房間,雖已是客棧最好的一間房,但依舊簡陋得不行,屏風都是破的,視線再落在唯一的一張床上,床上也隻有一床被子。
門突然被敲響。
是客棧掌櫃的兒子抬水上來,他冷不丁看到昭懿的臉,手裡的水桶直接哐當一聲打翻在地,後麵的話也結結巴巴說不出來。昭懿意識到問題,剛想避開,一道身影先擋在她麵前。
華媯容神色不耐,“出去。”
客棧掌櫃的兒子看到華媯容,登時清明,忙要扶起水桶,隻是他扶水桶還忍不住偷偷往華媯容身後的昭懿身上瞧。昭懿這些時日已經很少遇到這樣貪婪淫.邪的目光,她不適地側過身,霎時聽到砰的一聲。
抬水上來的男子被一腳從屋內踹到屋外,他哎喲地直叫喚,剛喊兩聲“殺人了”,胸口踏上一足。
那腳下手狠,踩得他幾乎斷氣,氣卡在胸腔處,出不去進不來。
“再亂看亂喊,就挖了你的眼珠割了你的舌頭,滾。”
胸膛處的腳一挪開,男子便當即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劇痛,連桶都沒撿,連滾帶爬地走了。他遇到過很多押鏢隊,但沒一個人身上戾氣有剛剛那人重。
他絲毫不懷疑剛剛那人是真想殺他。
華媯容把不長眼的東西處理掉後,對著大堂點了幾個人名字,叫他們燒水抬上來,頓了頓,補了一句,“看看有沒有新的浴桶。”
那幾個巫國人不僅抬了熱水、新浴桶上來,順帶著把昭懿那些行李也帶了上來。
熱水灌進桶裡,白濛濛的霧氣縈繞而上,破爛的屏風上亦被沾染上水氣。抬水的人離開後,昭懿也往外走,隻不過還沒走到門口,就被叫住。
“去哪?”
昭懿回頭,神情平靜地說:“你要沐浴,我先出去。”
稀鬆平常的一句話,不知怎麼的就惹得他麵色不快,站起身,還把手裡的茶杯一摔,離開房間。
被獨留在房中的昭懿靜站了一會,抬手將門反鎖,去匣子裡取了乾淨衣物,繞到屏風後沐浴梳洗。
腿心不出意外地磨破了皮,上藥時,她蹙眉咬住自己的一隻手,借痛掩痛,饒是如此,依舊疼得腳趾都蜷縮起來。
本想洗完就快點出來,但熱水泡浴下,她不知不覺在水裡睡了過去,驚醒還是因為門被用力地敲了好幾下。
剛醒來,意識卻還是混沌的,一時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還以為是宮裡,進來的人是香薇和香眉她們。昭懿雙腿在水中緩緩換了個姿勢,疊手將下巴壓在細白的小臂上,濕透的烏發貼著後頸一路蔓延到尾椎。
聽到門咣當一聲,銅鎖落地,她那濃厚睡意陡然少了幾分。
“稍等!”急急從口中吐出話,一邊捂住胸口忙站起要去扯掛在屏風處的衣服。
可是已經晚了,進來的人已經走到屏風處,語氣裡帶著忍耐,“我還以為你淹死了——”
話戛然而止。
昭懿背過身沉入水裡,她沒有扯到衣服,此時隻能靠手護住自己。她近乎把自己完全貼著浴桶,聲線發抖,“我剛剛不小心睡著了,不是故意的,你出去好嗎?”
身後靜悄悄的,沒有回答的聲音,也沒有離開的腳步聲。
浴桶裡無花瓣,隻是清水,一點兒遮擋都沒有。昭懿完全不敢動,越緊張,她的臉就越紅,泡在水中的身子也是紅粉粉、雪裡灩。
鬼使神差的,她從舌齒間吐出一句話。
“你說你不缺女人的,堂堂大丈夫,可不能出爾反爾。”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