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一道身影悠然從賀蘭盛頭頂上方那顆樹上翻下。
華媯容丟開捂鼻的巾帕,左邊手臂赫然插著一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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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觀。
昭霽元放下昭懿後,自顧自地上前,點了香供真人。
這番做派與滿牆的房中術畫格格不入,眼是清清冷冷的,就像他給昭懿沐浴時,懷中少女再怎麼羞恥,羞得臉頰滾燙,眼睫濕漉漉,他連呼吸都不曾亂。
點完香,拿起香台旁邊的簿冊,上麵寫著未來半月需要做的法事,他身為知觀,半路出家的皇子道士,偶爾會親筆寫一些觀中事宜文劄。
鋪紙磨墨,持筆書寫,元妙子道長仿佛全然忘記靜室裡還有一個昭懿。
而昭懿她還站在門口,神情瞧著有些無助慌亂,她看著盤坐於蒲團靜心寫文劄昭霽元,又回頭看了眼關上的門。
窗戶半開,外麵種著竹子,也許是離窗子太近,又未怎麼修剪,日光照不進來,竹影叢叢顯得陰森,地磚都好像冒著寒氣。
她把視線重新放回昭霽元身上,他還是沒有管她,不看她,不同她說話,好像這間屋子隻有他一個人,或者說隻有她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抬眸吝嗇地給了她一個眼神,語氣淡淡,“溶溶,過來。”
昭懿那瞬間什麼也沒想,她赤腳走了過去,隨後跪坐在昭霽元旁邊。他分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哭什麼?”
她哭了嗎?
昭懿抬起手,再低頭看指尖的水痕,又用力擦了擦臉頰,擦到一半,手腕被抓住。
昭霽元像是看不慣她這麼粗魯的行為,拿了帕子替她把臉上的淚痕擦乾淨。擦過的絲帕被擱在案桌上,他也鬆開昭懿,準備繼續先前的事。
再次被冷遇了。
昭懿低下頭看自己的手指,過了一會抓住了昭霽元的衣角,她身上也是道袍,隻是是青色的,昭霽元今日穿的是件藤黃色道袍。
她把那塊衣角給抓皺了,仍嫌不夠,身子慢慢向昭霽元靠近,腿貼上腿,再是試探著換了姿勢把頭枕在他腿上。
鼻尖能嗅到硯台的味道,還有昭霽元身上的線香,昭懿把自己蜷著,因為換了姿勢,手裡沒了昭霽元衣角,變得空落落的。
她手指虛虛動了動,慢吞吞地抬起抓住垂在自己麵前的衣袖。
安穩了。
筆落在紙上的聲音成了催眠之樂,被敲門聲驚醒時,昭懿先是嚇了一跳,後才發現自己臉頰上落了一隻手。
昭霽元空出一隻手撫摸她的臉頰,不知多久,感覺到她的驚措,安撫一般地轉而輕撫她的長發。
昭懿的頭發跟緞子一樣,又似水。他把人扶起來,自己起身時左腿略有些不自然,眉心一擰又鬆開,獨自走到了門口。
昭懿瞥到了門口的人,是王久,但她隻看到一眼,昭霽元走了出去,門也關上了。
“殿下,有人闖山。”
昭霽元敢帶著昭懿一直留在道觀,兩個原因,一這不是皇帝賜的道觀,所賜的道觀是有個元妙子,但卻是他的替身。
這一處是一個落敗道觀,被他用錢財購下。
一是,他手底下有一群精通奇門遁甲的人,在這座山布下重重機關,山腳沒有,一到半山腰,若是有不清楚機關者誤入,多半死在機關裡麵。
王久繼續稟告,“起初以為是誤入的樵夫,但奴才派人去看了,說是有一群人,都蒙著臉,訓練有素,像是出身軍營。”
“嘉月還沒有找到?”昭霽元問。
當初設重重機關時,本該是一同封住上下山的路,可昭霽元想到昭懿未必會乖順,這機關不單能困死人,還能直接殺人,因此隻讓設了上山的機關。
王久頭埋低,“尚未。”
昭霽元望向遠處,所見之處雲霧繚繞,山風將他衣袖吹蕩起,“既然有人來做客,便全部請他們留下。說來,道觀裡也該做幾場法事,免得觀中人憊懶。”
而三天後深夜,轟隆一聲巨響把整個道觀都驚動了。
王久來彙報的時候,臉上還有灰土和血,他站在門口,“殿下,他們炸山了,半山腰恐怕有百來斤炸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