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不起眼的林間木屋, 正燃著燭火。
王久剛擰乾巾帕,床榻上傳來近低不可聞的喃喃之語,他立即回過身, “殿下?”
被他稱為殿下的青年兩頰燒得病態的嫣紅, 唇瓣則乾得起皮近解開。
這樣的持續高燒已經足足兩天,藥是王久強行灌進去的, 但灌進去沒多久, 就儘數吐出來。
金簪雖然沒有完全沒入身體, 可卻是進入心脈。
王久湊在榻前, 凝神半天方聽清了昭霽元的噫語。
“溶溶……”
他眉頭緊鎖,不知是做了夢還是什麼,反複念的隻有這一字, 直至猛然睜開眼。
一雙眼因病痛滿是血絲, 王久看到昭霽元醒來, 大喜過望, “殿下您終於醒了……”
“她呢?”兩個字打斷王久的話。
昭霽元此時聲音嘶啞難聽,如破鑼,這兩字都像生生擠出來的。
“奴才無能,沒帶回公主。”王久艱難地組織措辭,“殿下先養好身子,日後公主自然能回來。”
昭霽元聽到如此回答,閉上了眼, “不是有千衰丸嗎?拿過來。”
千衰丸,是耗費數種珍稀藥材熬成了一鍋湯藥, 這鍋湯藥最後再濃縮成一粒指甲蓋大小的藥丸,有續命之效,縱是活死人也能被拉回一條命。
但這樣藥, 卻又因為藥效太強,對壽命有損,服用過此藥的人大多活不過四十歲,便因此取名為千衰丸。
王久說:“殿下怎麼能服用千衰丸?那藥丸陰毒得很,還請殿下三思!”
“王久,我知你對我衷心,但你看我現在樣子,再看看如今局勢。”昭霽元因心脈受傷,說話時而要停下片刻,短短瞬間,臉色變得青白,“昭懿被帶走,她未死的消息已經瞞不住了,我沒有時間養傷。”
他布下的局會因為這個變數而大亂,而他不甘心後半生隱姓埋名苟延殘喘。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都覺得心肺疼痛難忍,“沒有千衰丸,我這樣子又能活多久?幾日?幾個月?還是幾年?王久,去拿藥。”
這番話已經是他強弩之末,道完就再度昏迷過去。
—
另一邊。
大夫說的話,昭懿沒有回答,隻望向華媯容。華媯容早就對這嘴多的大夫不耐煩了,見昭懿沒什麼事,直接把人打發了出去,回過身才問:“這段時日有人替你看診過?”
一碗藥的功效恐怕沒有那麼大,調養她身子大約是那些藥浴。扯到藥浴,便讓昭懿完全沒心思說真話,敷衍了華媯容一句。
“他說的應該是巫醫。”
華媯容好像也沒有多想,“餓了嗎?起來吃點東西?”
昭懿嗯了一聲,她先前身上那件外袍不知所蹤,新衣裳似乎不用猜都知道是誰給她換的。最裡麵那件衣服袖口沒有扯清,還有抹胸,些許是係帶綁得太緊了,不大舒服。
她坐起來,想重新整理衣服,眼睫一抬,麵前還杵著個活人,因此不得不先對麵前的人說:“你先出去下。”
“為什麼?”華媯容蹙眉,“你為什麼總想著趕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