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狀不規則的紅斑, 像是皮下出血,左右兩邊都有一兩塊,在肩膀靠近頸部的位置。
今早傅春野好像就是盯著這個地方看, 她以為是內衣肩帶滑出來了。
所以那時候就已經有這個瘢痕了嗎?那至少可以證明不是路上碰到什麼東西過敏了。
丁芮茜探頭過來看,本來是漫不經心的, 想著頂多是化妝品或者花粉過敏,去校醫院要顆息斯敏吃吃就完事了。
誰知一看之下,瞪大了眼睛:“你、你這上哪兒弄的啊?”
盛小羽摸了摸, 不痛不癢,但是看她神情這麼驚訝, 像是沾染了什麼了不得的毒素或者得絕症似的,有點怕怕地說:“我不知道啊, 昨天喝了雞尾酒,難不成是對其中哪種酒過敏?”
“你昨天喝酒了?在哪喝的, 跟誰一起?”
丁芮茜抓住她的肩膀,臉上表情簡直像要吃人。
盛小羽更害怕了, 瑟瑟道:“就在我表哥的咖啡吧啊,還有他女朋友一起,然後……”
然後就去了傅春野那裡。
牛慧看兩人一驚一乍的, 也走過來看了一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哦, 你這是吻痕。”
一如既往的平靜, 仿佛在說, 哦今天中午吃紅燒雞腿。
盛小羽整個石化了。
吻痕?她都沒有可接吻的對象, 哪來的吻痕啊?
“真想不起來嗎?你再好好想想啊,吃完飯喝完酒之後你去哪兒了,跟什麼人在一起啊?”
盛小羽緩緩轉過頭:“跟誰在一起, 就證明吻痕是誰留的嗎?”
“當然啊!你昨晚隻說跟朋友有點事不回來,我們還以為是你家裡有什麼事呢?不會是那個周向遠吧,他腿上的傷好像好一點了,我這兩天還看到他拄著拐杖在校園裡蹦噠呢!”
盛小羽使勁兒搖頭。
“我昨晚跟你們怎麼說的,發消息還是打電話了?”
“在群裡,你自己看吧。”
牛慧把手機界麵給她看,她們寢室四個人的微信群裡,她昨晚十點三十分發的:今晚跟朋友有事不回去,不用給我留門。
哈,這真是從語氣到標點,都充滿了傅春野的個人風格。
時間上來看,的確也是他來咖啡吧接走她之後發的消息。
他今早說的,她想不起昨晚發生的事,原來指的是這個“事”嗎?
他倆接吻了嗎?
盛小羽兩手抱著脖子,把臉埋在臂彎裡,不肯抬起頭來。
丁芮茜還在嚷嚷:“你彆怕,現在是法治社會,哪個王八蛋占你的便宜,你勇敢點說出來,我們給你出頭!要不先報警,趁著證據都還在……”
牛慧拉住她,示意她看仔細點。
小羽的耳朵都紅了。
這反應根本不是害怕,而是害羞啊!
…
其實那天跟杜雅靜一起吃飯,喝醉之前的情形她還是記得的。
因此她知道要找到暫時失聯的傅年年,前經紀人這條路也走不通了。
雖然杜雅靜講的也很有道理,人都要自己在摔打中學會成長,但對於親人來說,聯係不到人這種焦灼感是他人很難體會的。
她不想讓這件事成為傅春野的困擾。
他最近情緒忽上忽下的,應該也是跟這個有關,不然也不會鬨到跟舒誠打架這麼嚴重了。
正想著呢,居然收到陌生人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個女人的聲音,單刀直入地問:“你們找到傅年年了嗎?我知道她在哪兒。”
盛小羽本來應該驚訝的,也確確實實驚訝了五秒,但仔細核對過那個來電的座機後,還是弱弱地問:“內個,你是舒誠律師嗎?”
這下輪到對方沉默五秒。
“耳力不錯嘛,你怎麼聽出是我?”
他們舒家兄弟倆天賦異稟,他憑這把嗓音,弟弟憑那張臉和大長腿,騙倒過無數“老狐狸”都不曾露餡,現在居然一把就被個小姑娘給拆穿了。
難不成是他的聲音老了,蘿莉音不再?
盛小羽解釋說自己才沒這麼神奇,“我隻是特地查詢了你們律所的固定電話,上回你跟傅春野打架了,我怕萬一有什麼事要找您商量……”
萬一他們的諒解不作數了什麼的,她好再打電話去請求他通融通融。
“還挺聰明的。”舒誠笑了笑,他最喜歡聰明伶俐的人兒了,“可是就算電話是我律所的,打電話來的也不一定就是我啊。”
“彆的事兒不一定是你,可年年姐的事不一樣。你也希望我們能快點找到她的吧?”
“噢?何以見得?”
“從你語氣裡聽出來的。”
他一定以為自己掩藏的很好吧,可明明就充滿了異樣的關切啊!
舒誠在電話那頭又沉默了一陣,然後似乎微微歎了口氣。
“你把地址記下來吧。”
盛小羽連忙掏出小本兒,“嗯嗯,你說,我記下。”
舒誠報出地址,她立刻意識到這個地方她也知道。
“原來年年姐去了那裡啊。”她自言自語嘀咕了一句。
“嗯,你知道就行,彆讓其他人知道是我告訴你的。”
“可是被問起來我怎麼說啊?”
傅春野肯定是會問的。
“那就要靠你自己圓過去了。你學新聞的,將來做娛記的話也跟我們律師做儘職調查一樣,什麼都能挖出來,不是嗎?”
“可是……舒律師你明明也還關心年年姐啊,為什麼不告訴她呢?”
這樣的問題,其實不用問她也朦朦朧朧知道點答案,那些言情小說可不是白看的。
舒誠沒有答她,最後隻說了句:“你們這個年紀的感情是很純粹的,記得好好珍惜。”
無論是她,還是傅春野。
…
星期一的早晨,天剛蒙蒙亮,空氣中有層薄薄的霧。
傅春野從公寓出來,下樓準備晨跑,看到有個人影坐在門口台階上,雖然隔著霧氣,他還是一眼就認出那是盛小羽。
乍暖還寒時候,清晨氣溫還不是太高,她不知在那兒坐了多久,冷得裹緊外套還瑟瑟發抖。
“你怎麼來了,今天沒課?”
那天晚上的事情,難道她已經想起來了?
他隻有周末偶爾回公寓,周一就要回去上課的,她如果有什麼事,可以等他到了學校再跟他說。
除非是不那麼方便在學校說的事。
傅春野握著鑰匙的手不由自主收緊。
盛小羽看見他也很拘謹的樣子,趕忙站了起來,連冷都忘了,急吼吼地問:“你現在有空嗎?我想帶你去個地方,有點遠的,最好能自己開車。”
她背後就是那輛沃爾沃轎車。
傅年年之前離開他住處的時候,車都沒有開走。
也正因為如此,他以為她很快就又會回來的,沒想到這麼久都杳無音信。
明明春節的時候看她在國外旅行還好好的。
如今從老媽到杜雅靜,個個都告訴他姐姐沒事,就是不肯詳細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仿佛他的心境都不重要,那些擔憂都是多餘的。
“去哪兒?”上車後他問。
盛小羽已經設置好了導航,“跟著提示走就到了。”
結果導航把他們一路導到了碼頭。
太早了,城市早高峰都還沒開始,傅春野車速很快,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到海邊了。
“應該就是這裡,這條小路拐進去就到了。”盛小羽坐在副駕上,邊看路邊指揮。
傅春野聞到了很重的海水腥氣。
這種味道跟客運貨運碼頭能聞到的海的味道不一樣,是那種海產品的腥味兒。
小路的凹凸不平讓車子顛簸起來,他蹙了蹙眉。
“這是哪兒,漁村?”
他在春海生活了這麼多年,都幾乎沒來過這種地方。
“嗯,算是吧,前麵有很大的漁市,周一早上最熱鬨。”
盛小羽示意他把車停在幾戶民宅圍牆的中間,正好能看到對麵的院子,而進出的人又不容易留意到他們。
傅春野不知道她讓他看什麼,她卻很認真,連望遠鏡都帶上了。
“你是找了做狗仔隊的兼職嗎?”
到底帶他上這兒乾嘛來了?
盛小羽噓了一聲,很快把望遠鏡給他,示意他自己看。
對麵漁家小院的門開了,裡麵一身休閒打扮走出來的人竟然是傅年年。
傅春野幾乎以為自己是眼花看錯了,拿開望遠鏡,又重新像要確認似的又看了一遍。
的確是姐姐傅年年沒錯,院門口有位年長的女性追出來,大概是這家的女主人。
兩人講了幾句話之後,她就相當輕鬆愉快地甩著兩手往漁市的方向去了。
傅春野扭頭看向盛小羽:“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你不是想找年年姐嗎?她最近這段時間就待在這裡,每周一、三都會去逛逛漁市。”她視線還盯著窗外,“她已經走了哦,我們不用跟上去看看嗎?”
“你怎麼知道她在這裡的?”
盛小羽撓撓頭:“那天跟靜姐吃飯的時候,她說做經紀人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各種情況下要找得到自己跟的藝人。我就想,我當年年姐助手的那兩個月,其實也有很多生活軌跡都是經我手的,應該能找到點什麼,所以就找到這兒來了。”
“這是什麼地方?”
“Venus女團以前拍過一個團綜,在這個小漁村住了挺長時間的,年年姐很喜歡這裡,尤其喜歡逛漁市。春海是她的家鄉,她在無助和煩躁的時候如果不回家,也會找個相對放鬆和讓她覺得舒服的地方。這一帶的村民現在都做漁家樂,這段時間是淡季,我稍微打聽了一下,就發現她的住處了。”
而且連她出門逛漁市的規律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這是她事先準備好的說辭,能找到人多虧舒誠的提醒,當然這個地址她確實是以前就知道,聽說傅年年最近在這裡,她自己也來核實過,才敢帶傅春野過來。
“你果然是做了狗仔隊的活兒。”他揶揄道。
才不是什麼經紀人呢。
怎麼都好,盛小羽有點著急:“我們真的不用跟上去嗎?”
“跟上去乾嘛,讓她發現把車落在我這兒了,然後趁機把車拿走,讓我們走路回去?”
“年年姐才不會這樣呢……”嘟囔了兩句,她才猛然反應過來,“啊,這是她的車啊?”
很意外麼,他姐一向是個實用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