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遠也隻能看著她上樓的背影,有點機械地揮了揮手。
他發覺自己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看著她的背影離開了,每一次,她好像都離自己更遠了一點。
今後他們真的就隻是最普通的朋友了。
…
傍晚時分,傅春野果然回到了學校,並且如約出現在女生宿舍樓下。
不出意外的,引來大批女生側目和議論。
高嶺之花居然到女生宿舍樓下等人,這是真有主了嗎?
傳說中跟他一起上烹飪課,吃他親手做的菜那個幸運兒,真的出自她們這棟樓?
大家紛紛順著樓高往上看。
盛小羽就在這樣的注目禮中跑向他。
人家可能覺得明大的高嶺之花插在了那啥啥上……
所以傅春野向她伸手的時候,她都沒好意思牽,直到兩個人走出好遠,確定走出她那棟宿舍樓的範圍了,才終於十指相扣。
她還是有點不習慣,做不到傅春野那麼坦然。
當然他也隻是看上去比較坦然而已。
他仿佛才是見不得人被嫌棄的“小媳婦”,拉個手都要偷偷摸摸似的。
可他已經學會接受她的這種忐忑。
戀愛中的人果然是要完蛋,總感覺對方不管做什麼都好可愛。
傅春野在內心吐槽自己,手卻緊緊拉著,察覺到一點兒她要滑溜開的跡象就要鬆開五指再緊一緊,反複確認。
“你怎麼今天就回學校來了啊?”小羽問。
“反正一個人在家待著也無聊,就回來了。”他側過臉看看她,“怎麼,不想要我回來?”
“不是不是,當然想你回來了!”
打電話時那些你儂我儂可不是作假的呀,她當然也是希望跟他無時無刻不粘在一起的,隻是怕他特地跑回來是為了遷就她。
“我隻是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你是不是吃醋呀?”
畢竟白天她遇見周向遠了嘛,對話還讓他給聽見了,按照他那個少爺脾氣來說,吃醋簡直比吃飯還要平常。
她也就大膽那麼一猜,但好巧不巧的是,她每次猜都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
“我要是說我吃醋了呢?”
他現在是正牌男朋友,吃醋也是很應該的。
小羽看了看前方還燈火通明的小店,“我請你吃冰淇淋?”
“冰淇淋?”
“是啊,我今天遇到周向遠的時候正好在買奶茶,我那杯是他請的……你彆誤會啊,他是想感謝我前段時間陪他媽媽看病,我覺得一杯奶茶能讓他彆老記著這事兒也挺好的,所以……”
“所以就喝了他的奶茶,現在請我吃冰淇淋作為補償?”
她這個以眼還眼的方式還真是嚴絲合縫。
不過天氣越來越熱,吃冰也挺好。
兩人手拉手到小店買了雙人份的冰淇淋,小羽看他老盯著自己那一份,主動獻上去,“你嘗嘗,葡萄味的。”
淺綠的冰淇淋頂端尖尖的,嵌滿堅果碎和葡萄乾,視覺上就比他那個什麼都不加的香草口味要誘人。
傅春野卻沒有低頭來吃,“我不愛吃堅果,你先咬一口。”
大少爺不愛吃的東西可真不少啊……
小羽隻好咬掉一口再遞給他,還相當注意儘量不讓唇舌碰到下麵的部分,以免他嫌棄。
然而傅春野看都沒看她遞過來的冰淇淋,隻是握住她的手,俯身在她唇上抿了一口。
“嗯,嘗到了,好甜。”
事實上是過於甜了。
他還是吃自己香草味那個就好。
盛小羽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他已經走出去三步遠了,她還在原地捏著冰淇淋發愣。
傅春野回身看著她:“怎麼了?”
還問怎麼了,他們剛才接吻了吧,大庭廣眾的!
“走吧,沒人看見,你要再多站一會兒,說不定回頭又上校內論壇了。”
傅春野知道她在想什麼,過來拉起她的手就繼續往前走,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隻不過盛小羽被他帶著越走越偏,順著台階爬上了學校後花園最高的坡,不由開始懷疑他今天趕回學校的動機不純。
這裡明明是校園情侶們約會的聖地嘛!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小羽看著婆娑樹影下那些隱隱綽綽、成雙成對的戀人們……傅春野同學是不是又想要解鎖什麼奇奇怪怪的成就?
兩人的冰淇淋都吃完了,天熱冰淇淋化得快,兩人手裡都沾到些奶油,黏答答的不舒服,剛好草坡邊上有一個澆水的水龍頭,接了橡皮管,傅春野蹲下去擰開龍頭,讓小羽先衝手。
涼冰冰的清水從橡皮管的管口流出,小羽衝乾淨了手,忽然起了壞心,用手指堵住管口,朝龍頭的方向一偏,滋啦噴出的水柱就朝著傅春野去了。
他啊的叫了一聲,抬手擋住臉,“乾嘛?”
“你還說呢,快點老實交代,黑燈瞎火的帶我上這兒來乾嘛呀?”
“下麵大馬路上那麼多人來人往的,你不是牽手都不好意思嗎?”
“不是你想做壞事?”
傅春野還是用胳膊擋著臉,沒說話。
小羽有點擔心起來,剛才滋他那一下,水柱是噴到臉上了,不會弄到眼睛裡了吧?
她有點心虛,悄悄挪過去,在他身旁蹲下,拉他手臂:“怎麼了,是不是剛才水柱滋到眼睛了?疼嗎?我看看。”
傅春野扭了個身,不讓她看。
小羽求饒:“我錯了我錯了,不該拿水噴你的……啊!”
話沒說完呢,又涼又急的幾條水柱就撲到她身上來。傅春野趁她不備又擰開了水龍頭,撿起橡皮管衝她一頓猛衝。
小羽趕忙跳開,邊躲邊笑:“哎呀,你怎麼搞突然襲擊!”
“不是你先突襲我嗎,膽子不小哇!”
傅春野一手堵著水管控製水柱方向,追得她繞著草坡旁邊粗壯的樟樹繞圈躲避。
夏日天氣悶熱,四散的水花一來反而澆滅了惱人的高溫,兩人一時玩鬨得樂此不疲,隻是小羽找不到還手的機會。
“哎,那邊兩個同學不要玩水!”
學校的工作人員發現了兩人的調皮,朝他們跑過來。
傅春野關上水龍頭,拉起小羽就跑。
情人坡也不能待啦,隻能往校園最高的一塊宿舍區跑了。
確定身後沒人追上來之後,他們才停下腳步,氣喘籲籲地回頭,然後相視而笑。
傅春野捏她鼻尖,“你還笑,都是你起的好頭。”
“那你該讓著我啊,讓我噴那一下就好了,後來還追著我跑呢!”
“為什麼要讓你?”
“因為……因為我是學妹。”
“嗬嗬,你複讀了一年記得嗎?咱倆一樣大的。”
“學長學妹是輩分,輩分大就該讓著我啊!”
“你還挺會強詞奪理啊!”
“那當然,畢竟我是新聞係的嘛!”
洋洋自得中,她都沒意識到兩人眼下這樣擁抱著,她後背又抵著圍牆,周圍燈光昏暗,還有遮天蔽日的樹冠掩護,要多隱秘有多隱秘,要多曖昧有多曖昧,要多溫柔有多溫柔。
尤其傅春野臉上漸漸盈滿笑意:“你不是懷疑我動機不純要做壞事嗎?還真說對了。”
他等不到周末結束就趕回學校來,跟吃醋無關,就是單純想跟她約會而已。
他就是有好多事想跟她一起嘗試,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他們各自的家裡,或是其他地方。
人們把這叫約會,在他看來,這是他想要為他倆創造的一些隻屬於他們自己的回憶。
他低下頭吻她,這回她乖乖的,任由他抱著,還學會了閉上眼感受唇上渡來的體溫和香草冰淇淋的香氣。
這回兩人都很清醒,清楚的記得唇瓣相依時那種溫柔的悸動,輾轉時的纏綿悱惻,還有舌尖交纏時的小小霸道。
原來親吻真的可以是甜津津的。
分開的時候,兩人呼吸起伏,傅春野體內仿佛還有些特彆的躁動,衣服上剛才被水濺濕的地方都差不多被體溫給烘乾了。
他卻沒再進一步做什麼,隻是這樣靜靜抱著她,想起來就在唇上、鼻尖上啄一口,像在享用自己珍藏的甜品。
這裡比情人坡還要高,視野開闊,能看到低處的大半個校園。
平時沒人到這裡來,大概還是因為身後這兩排宿舍區。
“現在怎麼都沒人了?”小羽問完立馬反應過來,“難不成這裡是大四的宿舍樓?”
兩人在最高處的台階邊緣席地而坐,兩雙腿一蕩一蕩。
要在平時,一定會有人進進出出,甚至走這個不太好走的石階往下抄近路去上課,但現在兩排宿舍樓都沒幾間還晾著燈,陽台上也沒有洗曬的衣物。
傅春野嗯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道:“大龍他們原本就住這裡,這個月就基本都搬空了。”
“啊,大龍學長已經從學校搬出去了嗎?”
雖說是畢業季,但她沒想到這麼快。
“他已經算是留到挺晚的了,像他那樣找的工作在外地的畢業生,都是最早搬走的。”
“他找的工作在外地?”小羽更震驚了。
“你不知道?你們寢室那個戴眼鏡的女生,不是他的紅顏知己嗎?”
就是因為牛牛跟趙龍交情非同一般,卻一點也沒聽她提過這回事才覺得更不同尋常啊。
牛牛是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還是把苦悶壓抑在心裡絲毫也不肯透露呢?
她跟大龍學長的感情還能修成正果嗎?
傅春野看她臉上堆滿陰鬱,問道:“在想什麼?”
“我在想……畢業以後,兩個人還能在一起嗎?”
“我才大三,明年才畢業,你這觸景生情是不是來得太早了一點?”
盛小羽也知道自己是杞人憂天,但人生就是不停地做選擇題,畢業隻是時間明確的一道題擺在那裡罷了。中途或許還有其他的,就像上回她誤會他要申請去國外做交換生一樣,隨時都有可能因為這種現實的因素就把互相愛著的兩個人給分開了。
傅春野伸手過來,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彆人怎麼樣我不知道,但我不會因為離開這個學校就放棄我喜歡的人。”
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