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2 / 2)

醉瓊枝 狂上加狂 11381 字 11個月前

謝悠然轉頭一看,隻見一身儒衫白巾,風流倜儻的周大人正微笑衝著她拱手施禮。

原來方才楚琳琅和周隨安漏買了幾樣,折回來時,正好撞見了謝悠然付不出錢罵著婆子的情形。

楚琳琅一看,立刻讓冬雪給了周隨安銀子,讓他過去替謝二小姐解圍。

之所以讓周隨安去,無非也是讓周隨安露臉,在六殿下的姻親跟前積攢個人情。

至於楚琳琅,總覺那位小姐似乎因為她撞見了碼頭跳水的事情,便對自己莫名不喜,既然如此,也不必上前討嫌了。

果然那謝二小姐並不領情,隻是朝著周隨安道了聲謝,又瞥了一眼街對麵的楚琳琅,冷哼一聲,便揚長而去。

周隨安回來時,跟楚琳琅抱怨:“謝大人怎麼養了這麼驕橫的女兒?禮數上有些欠缺啊!”

楚琳琅並不接話,隻點數了自己買好的糕餅數目,然後交給了周隨安的小廝:“明日官人你再去河道,彆忘了給同僚帶去。我看修繕河道的大人們都上了歲數,日日吃冷食也不好,這些栗子糕養胃,可以略墊墊。”

周隨安如今差事做得順,滿寂州修繕河道的官員裡,頂數他有實戰的經驗,每次他出主意調度人手,眾人也很信服他。

在這種其樂融融的環境下,周隨安的人情世故也見長,變得平易近人很多,也樂得拿些糕餅打點人情。

楚琳琅看著官人不再像愣頭青,差事也見了模樣,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她想的是司徒晟曾經跟她算過的那卦,他說周隨安挪一挪位置,仕途更順,沒想到他竟真有幾分鬼神靈通。

難道真是寂州風水養人?可過了不久,她便明白了其中的門道……

就在周隨安他們走後,原本已經平靜的連州地界再起波瀾。

聽說許多陳年舊案突然被人檢舉出來,而且鐵證如山,雖然其中許多涉事人,恰好是先前連環命案的受害者,但好像有人踩在了凶徒之前,早就從死者那裡套取了證據。

而這些人意外死亡,似乎更印證了這些貪墨案子幕後有黑手。

幸好連州的那個重傷的員外,僥幸逃過一劫,成了唯一活著的鐵證,他原本也是緘默不言,可在寂州做官的兒子勸服下,終於點頭肯為人證。

陛下震怒,再次派禦史欽差前去巡查審案,雷霆利劍再不留情麵,直接劍指泰王一黨。

這一次,不光將許多已經調離了連州的官員抓捕歸案,就連張顯這種上任兩年的新官,也被波及到了。

據說他受了小舅子的牽連,被揭發了一堆汙爛事兒。

曾經在連州威風凜凜的走馬大人在眾目睽睽下被按在堂上打,接下來又有人檢舉,挖出了他本人侵吞百姓土地的案子。最後落得貪贓枉法,欺上瞞下,罰沒家產,男丁流放,女眷充公為官奴的下場。

據說那林娘子本想明哲保身,與張顯劃分界限,可惜和離書都沒擬好,就被官兵扯著頭發拽出院子,捆綁了之後,扔上了牛車。

一向明哲保身,慣做老好人的知府大人雖然不是泰王一黨,可也受了波及,因為督導無禮,中庸無能,而被降了官職,貶去了偏僻窮鄉做縣丞。

周隨安雖然與張顯不對付,可聽到昔日同僚知縣被牽連受罰的時候,在解恨快慰之餘,又是冒出許多後怕的冷汗——連州那麼多有靠山有背景的官員,卻一夕之間鋃鐺入獄,妻子兒女充作了官奴。

若當初沒有楚琳琅相勸,他說不定就要讓知府說情,留在連州了。

像他這種沒根基的,豈能在連州如此漫天洪流裡全身而退?

這次連州顛覆風波,總算讓周隨安這個初生牛犢知道了官場處世的凶險,一時唏噓感慨頗多,再不見這幾日春風得意的張揚,整個人都變得沉默了些。

這一夜,他不耐煩地轟攆了勸他去小娘屋子歇息的婆子,隻是讓楚琳琅陪著他飲酒說話,消散後怕驚悸。

楚琳琅心中的震撼其實並不比周隨安來得少。彆人倒也罷了,她有些替知府何夫人難過。

何夫人曾說過,她這把年歲,不指望什麼夫妻舉案齊眉,隻希望夫君能乾些,早點遷回京城。她可以回到母親身邊儘儘孝。

可是如今知府被貶黜,去了比連州還要偏僻的窮鄉,要從頭熬起。何夫人心氣那麼高的人,如何能受得住?

不過感概之餘,楚琳琅也知自己要謝一人。那就是未卜先知的司徒大人!

她如今才徹底明白,司徒晟當時說讓周隨安見機行事,挪一挪地方的真義。

周隨安有什麼出奇本事,能讓六殿下念念不忘,親自寫信請他來寂州?

一定是司徒晟出了些力,以報答她當初替他掩護療傷的相救之恩。

如此想來,那日雨中茶棚不歡而散,卻是自己逞了口舌,先得罪了司徒晟。

就算他是幼時瘋鄰的兒子,二人年少時有些齟齬不快。可他肯如此幫襯她的夫君,當真是胸懷四海的君子!

而且這次連州被清肅,很難說沒有司徒晟的手筆。要知道那個肯出麵作證的重傷員外,他兒子如今可正巧就在六殿下的手下做事。

有人能趕在幕後黑手殺人前取證,可見是用了功夫,早早就拜訪了那些受害者。

楚琳琅再次想起了自己用人脈挖來的官吏名單——她當初可是給了司徒晟的。

也就是說,在陛下申斥六殿下,將他貶黜寂州的時候,趁著泰王一黨鬆懈,司徒晟一定是奉殿下之命,做了許多功夫,才有了最後鐵證如山的雷霆一擊。

這場權利傾軋背後,比她知道的皮毛更驚心動魄。

而司徒晟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師,又是如何從容布局,遊走於皇子與陛下之間,直達天聽?

楚琳琅直覺司徒晟原比她想象的更深不可測。

如此心機之人應該也是睚眥必報?小時候結下的打罵恩怨不算,她卻因為一時口舌之快,嘲諷他隱疾不行,的確不識好歹。

想到這,楚琳琅覺得須得好好挽救一下與少師大人岌岌可危的關係。

至於少時往事,既然大人不提,她也隻當是沒看破。

如此想來,楚琳琅終於想好了往後如何對待這位司徒大人的章程。

在六殿下的府上與司徒晟再見麵的時候,不等司徒大人冰冷眼神飄過來,她便揚聲笑道:“司徒大人,好久不見,我家隨安這幾日總念叨著大人,要請大人來我家吃酒呢!”

司徒晟此時剛剛下馬,就看到之前不歡而散的楚夫人正立在馬車前一臉盈盈笑意地招呼他吃酒。

楚夫人大約不知,當她有事求人刻意討好時,那甜笑仿佛摻了水的酒,假得很!

雖然心中鄙薄,不過司徒大人還是淡淡道:“哦?何時去?”

嗯……楚琳琅雖然隻是慣性客套,可她忘了這位司徒大人似乎不懂何為客氣之言。

既然如此,她乾脆應承下來,利落道:“擇日不如撞日,大人若方便,明日便來我家。正好家裡買了兩隻肥雞,我讓廚子做叫花雞給大人吃。”

“有這麼好的菜,怎麼不邀一邀我?”伴著一陣爽朗的笑,六殿下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門口。

楚琳琅又是笑臉相迎,直說若六殿下肯同來,蓬蓽生輝。隻是這般,兩隻雞可不夠,容得她待會去江上,逮一條蛟回來給殿下鹵上!

這一番抖機靈,又逗得六殿下哈哈大笑,引得殿下身後的王妃又問何事生笑。

等到周府家宴,來的是四位貴客,除了司徒晟和六殿下之外,還有王妃和她的妹妹謝悠然。

周家的門檻裡何時邁進過天子皇嗣?

一時間趙氏也亂了分寸,再不見平日家裡申斥兒媳的樣子,在貴人麵前拘謹得很,隻是拉著女兒一個勁賠笑,任得楚琳琅安排布置,招呼著貴客。

麵對滿桌子的菜,六皇子劉淩很是新奇:“楚夫人,你們府上的廚子可真了不得,竟然有許多菜式,我都沒見過!”

周隨安坐在殿下身邊,笑著解釋:“這些都是賤內老家江口的特色,內人想著殿下應該是沒吃過這些粗鄙鄉野風味,便鬥膽獻醜,還請殿下不要介意。”

楚琳琅做了幾樣拿手好菜後,便洗手陪在楚王妃的身邊。

夾菜的時候,她突然瞥見丫鬟上菜,將一道醬燜臘魚擺在了司徒晟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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