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楚琳琅的詢問, 司徒晟慢慢回過神來,緩緩伸手指了指她的頭發:“鬢角有些亂……”
楚琳琅信以為真,連忙整了整自己的發髻。
然後, 她再不提周家的事情,隻是借著陪大人逛街的功夫,順便再把府上要用的東西采買一些。
宅子裡的擺設寒酸, 哪裡像五品官員的家?
彆看楚琳琅不會筆墨書畫,可是很會裝點門麵。隻要點綴得當,家宅就能看著整齊雅致很多。
到時候她再讓大人隨便提寫些“丈夫誌四海”、“一覽縱山小”這類字畫,裱糊好掛在廳堂裡,便再不是家徒四壁的淒冷。
司徒晟也許是今日太閒, 對於楚琳琅興致勃勃的提議都點頭稱好,隻讓自己管事婆子任意地花銷一下錢銀。
隻是買到最後, 觀棋和冬雪的胳膊都有些掛不住了,觀棋忍不住道:“姑奶奶, 你這是要買到什麼時候?大人的俸祿夠你這麼花銷嗎?”
楚琳琅回身看他倆, 也嚇了一跳——不光是觀棋和冬雪捧著東西,居然連司徒晟都拎提著好幾個箱子。
自己心亂的時候, 愛花銀子買東西的老毛病怎麼又犯了。
她訕笑著要幫東家拿東西,不過司徒晟卻嫌她胳膊細,拎不了太多東西。這些又不沉, 他拿著便好。
而且一向節儉度日的司徒晟似乎被她勾起了花銀子的興致, 指著攤子上兩個花瓶問她:“你看哪個更好?”
楚琳琅表示兩個都不怎樣,趕緊提議打道回府。
司徒大人既然在酒宴上被周家醉鬼糾纏,大約也沒吃好飯, 她正好買了塊豬肉,回去給大人做她拿手的酥肉白湯麵墊肚子。
這麼一說, 就連提東西的觀棋也不喊累了,急著回去吃楚娘子做的麵。
今日有集市,街麵上的人有些多,司徒晟人高馬大,穩穩護著嬌小的楚琳琅,讓她不被人群擠到。
這樣一來,兩人也顧不得男女避嫌,挨得很近。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的情形卻不巧落入了他人眼中。
話說謝悠然今日坐在馬車裡跟母親出來買嫁妝。當然,隨行的還有位狗皮膏藥般甩不掉的安姨母。
這個安姨母那日被姐夫一頓申斥,而她那夫君也是在連襟麵前逞強要麵子,竟然打了她好幾個耳光。
那日回家後,過不了幾天,安氏去姐姐那裡賣慘哭訴。
想她蘇家以前也是國公的底子。可惜到了父親這代,家業凋零,空頂個定國公的名頭。
而她當初嫁到安家,全是因為安家富庶,肯周濟一把。
沒想到夫君不思上進的,空守祖業,坐吃山空,整日流連妾侍房中,越發不敬重她這個正室。
這安姨母一貫會在姐姐麵前吐苦水,便咬死了自己心疼悠然,想替她留家產,才受了牽連。
那日她也沒有強迫周家休妻。是那趙氏鼠目寸光,拿著她當借口的,害得她這把年歲被姐夫和夫君一起斥責。若姐姐再不理她,她也不想活了。到時候,正好給丈夫那一院子的小妾騰地方。
蘇氏也知道自己這妹妹婚姻不順。她那丈夫官做得不怎麼樣,卻隻會往家裡領人。
若不是開銷那麼大,從小錦衣玉食的妹妹又怎麼會整日往錢眼裡鑽?
於是這一番哭訴,終於是哭得蘇氏心軟,背著丈夫偷偷與妹妹來往。
於是安姨母便又陪著蘇氏和謝悠然一起出門買東西飲茶了。
謝悠然不愛聽姨母又講她家那些妾侍爭風吃醋的閒話,不耐煩地撩車簾往外看。
卻正看見司徒晟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跟楚琳琅低頭說話的情形……
謝悠然懷疑自己眼花,猛撩開簾子,側身探頭,直到確認了,才驚疑不定地嘟囔道:“司徒晟怎麼跟楚氏那女人攪到一起去了?”
安姨母也伸脖子看了一會,待馬車轉彎再看不見,這才收了脖子,冷笑道:“我就說她不是個省油的燈,怪不得這麼輕易吐口和離,原來早就尋了下家,勾搭上彆的野漢子了!”
聽她這麼說,謝悠然都覺得不可能,隻瞪著姨媽喊:“快住嘴吧!真是胡說八道!姨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他能看上個殘花敗柳的下堂婦人?”
而蘇氏聽了兩人言語,才知道她倆方才看到了什麼,解釋道:“聽你父親說,那楚氏無處安身,求告到了司徒大人的府上。司徒大人見她可憐,便給了她一份管事婆子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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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說嘛,司徒晟那麼清高的男人怎麼會跟個成過婚的婦人攪合到一處去?原來是那楚氏厚顏不顧羞恥,跑到少卿府上謀差事去了!
想那楚琳琅手裡有鋪子,又不缺金銀。她一個做過官太太的女子,趁著年華尚好,尋個鰥夫,或者窮困潦倒的書生,也能湊合再嫁,乾嘛眼巴巴非要給個未婚男子做仆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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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氏仗著自己幾分姿色,便想著近水樓台,攀上司徒晟這棵大樹!
想到這,謝悠然不禁冷笑:彆的男人可能會被楚氏美色迷惑,可司徒晟是個一板一眼的迂腐之人,怎麼可能會著了她的狐媚路數?
就算楚氏手段了得,以後真的爬上了少卿大人的床,她也不想想,憑著她的出身,司徒晟又豈會娶她為妻?
真是笑死人了,楚琳琅口口聲聲誓不為妾,舍了周隨安,轉頭來卻眼巴巴地鑽到司徒家等著做妾?
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怕是連個通房丫鬟都不配!
雖然這麼想就舒服很多,可方才司徒晟拎提著東西跟著楚琳琅說話的情形,還是刺痛了她的眼。她突然想起以前在寂州的時候,周隨安也是如此跟在楚琳琅的身邊逛街的。
這楚氏倒是會差使人,逛個街而已,居然敢支使自己的東家替她大包小包地拿東西!
再想到前日偷見周隨安時,周郎跟自己那通沒完沒了的抱怨,謝悠然心中就有些憋氣。
想當初看周隨安與楚氏一起,都是溫柔小意,懂得疼人的樣子,跟自己幽約時,也帶著幾分文人風骨,傲氣倜儻得很。
卻不曾想,不過是被父親罵了一頓,他就跑來跟自己亂發脾氣!
還不是他那母親趙氏糊塗,沒有處理好和離的事宜,惹了楚氏告官!關她什麼事!
被周隨安罵得臉緊時,謝悠然也有些上脾氣,若不是因為腹內有了他的骨肉,她真想與他一拍兩散,叫他知道自己的脾氣。
不過來日方長,等過了門,她再給周隨安立規矩也不遲!
想到這,她聽到安姨母還在母親的耳邊絮叨搬弄是非,不禁有些遷怒,冷笑道:“姨母惱什麼?若不是你當初貪著我們家賠出的銀子,何至於那楚氏告官,害得我爹又出了雙份的銀。”
就是因為安姨母自作聰明的攪鬨,謝家拿出的銀子比原來的多了一倍。
謝勝著了惱,除了叫來妹夫,敲打著他管好自家的婆娘外,還克扣了謝悠然原本的嫁妝,讓她帶兩個空箱子就好,自己抬了去周家吧。
用謝勝的原話講,事已至此,隻能厚著臉嫁女,隻是凡事從簡,靜悄悄地嫁過去得了。
京城裡宅門的醜事多了去了,隻要低調行事,再過了幾年,自然也沒人提了。
可謝悠然才不乾呢,又是跑到母親那問她到底是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最後蘇氏隻能掏出自己嫁妝錢,給二女兒貼補。
謝悠然並不滿意,覺得自己跟姐姐當初嫁皇子的排場比,差遠了。見這姨母又搬弄是非,她忍不住出言嘲諷,也免了這姨母再打她嫁妝秋風的心思。
安姨母被說得有些下不來台,隻能強自辯解,那些銀子,她都退給了姐夫謝勝,是姐夫不給老二花用,怎麼能說她貪了銀子?
說著說著,安姨母竟然委屈得嚎啕大哭,隻跟姐姐說,被小輩這麼數落,她不做人了,要回去投井謝罪。
見妹妹下不來台,蘇氏少不得又要訓斥二女兒不懂事,讓她快些給姨母賠不是。
可謝悠然上來倔勁,王母娘娘也照罵不誤!謝家馬車上委屈哭喊聲一片。
最後,那安姨母終於在姐姐的勸解下,登下了台階,哭聲漸漸停歇。
可這也著實惱了謝悠然,這謝家老的小的,可真是個個都拿她當了軟柿子!
還有那個楚氏,一個小鄉下堂婦,還把她能耐上天了!等有機會,看她如何整治得這婦人呼天不應!
再說能耐上天的管事婆子楚琳琅,那日買了許多布料子後,便帶著大人回家做了湯麵。
她很會做酥肉麵,以前在寂州的時候,還給在河道上當差的周隨安送過幾次。
司徒晟那時可能也跟著吃過幾回,所以昨日就問楚琳琅,能不能做給他吃。
東家吩咐了,她連酥肉都做得更大塊,讓大人吃得痛快解饞。
等吃完了,觀棋跟冬雪一起收拾桌子洗碗。楚琳琅回屋裡看了看剛買的布料子,便拿了尺子準備去書房給東家量尺寸。
直到她量到了男人的脖頸處,猛然一抬頭看見男人上下滾動的喉結,還有低頭垂眸,幽幽看她的眼神,她才驚覺這男人並非自己的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