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沒有想過,帶著兒子千裡迢迢去找尋他,問個究竟。
不過這等說辭,實在是太荒誕了!
楊毅投敵,是不爭的事實!而她當初的做法也無可挑剔,不然她的讚兒怎能長得這般康健?
這個楚娘子沒有身處過她的境地,說的這些不過是冠冕堂皇的大話……
想到這,陶慧茹朝著楚琳琅冷笑:“我行事再怎麼下作,也比你強!也不看看自己的年歲,專朝著年歲小的男子下手!要不要臉!”
楚琳琅以為她是說自己在勾搭陶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想到陶慧茹接下來又道:“你這般癡情也是無用!司徒晟就算不嫌你再嫁之身,也斷不會娶個年歲比自己大的女人!”
她看楚琳琅聽了這話一愣,便是了然笑道:“怎麼?他沒告訴你他多大了嗎?我算算,是小你三歲,還是小四歲啊?女人啊,可沒有男人禁老,也許再過幾年,你這個當姐姐的就要呈現老態了……”
她還沒說完,卻發現那楚氏已經頭也不回地走出竹林。
當陶慧茹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淩亂的鬢發,又整理了衣裙,自覺勉強能見人時,才忍著臉頰和頭皮的疼,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竹林。
等她上馬車的時候,陶讚正懶散躺在車廂裡,津津有味地看著野史話本,並沒有抬頭看母親。
陶慧茹忍著氣兒問兒子:“你……給你兄長寫信了?”
陶讚正看到精彩處,連眼皮都沒抬,隻心不在焉道:“我又沒有兄長,要給誰寫信?你是說我那幾個外放做官的表哥?”
陶慧茹強忍著焦灼,又問:“那……楚琳琅的手裡,怎麼會有你給兄長寫的信?”
陶讚繼續懶散道:“都什麼跟什麼啊!是今日法會休息時,她得空要給父兄寫信,奈何那字太醜,她有些擔心她兄長和父親看不懂,我便好心給她謄抄了一遍。咳,沒想到她身世這般可憐,她的母親是妾,被趕出了家門,她正想法子勸她父親,跟她娘破鏡重圓呢!對了,她還誇我字寫得好,說我這才華,做個寺官有些可惜呢!”
聽了傻兒子的話,陶居士都要氣得吐血三升了!
她總算鬨明白了,楚琳琅手裡的信是怎麼來的了!
什麼給父兄寫信!那楚琳琅的兄長都被她自己親自送到縣衙監獄裡去了!難道是要寫信問詢出獄的父兄,那幾日的牢飯好不好吃?
還有她那個做小妾的娘,當初是拚命才跟主家恩斷義絕的,怎麼可能盼著“破鏡重圓”?
這壓根就是給兒子下的套!
她和楊毅都是精於算計之人,怎麼生出了陶讚這般缺心眼的傻兒子來!
方才在竹林裡連挨打再受罵的氣,陶慧茹也是頂不住了,一把扯過兒子手中閒書,用書脊拍著陶讚的腦袋:“你怎麼這麼蠢,既然是家書,寫什麼‘棄暗投明’?你難道就不生疑?這話,誰能信!”
陶讚從小就是被陶慧茹嬌寵長大,哪裡被母親如此劈頭蓋臉地罵過?
被罵得委屈了,他忍不住一推母親,然後衝著車夫大喊:“停車!”
然後他氣哼哼地跳下馬車,揚長而去。
陶慧茹在後麵大喊,也不見兒子回頭。
她也是不明白了,一向乖巧的兒子怎麼最近越發叛逆,總是不叫她省心?
一定是楚琳琅這個女人又給兒子灌入了什麼要命的話!
陶慧茹的心裡真是氣急了,可她又沒法跟兒子說這內裡的曲折彎繞,不然依著他的天真不設防,隻怕不經意間就能將這潑天秘密說出去,給自己找來殺身之禍!
想到這,她拿起佛珠,努力平複心情。可到了最後,卻是一把將佛珠扯斷,劈裡啪啦掉滿整個車廂!
楚琳琅!你千萬彆落在我的手中,我絕對要讓你不得好死!
再說楚琳琅,這趟法事算沒白辛苦,竟然從尼姑養的傻兒子那騙來“家書”一封。
有了這等說不清的把柄,本可以讓人略略高枕無憂,不必擔心這個陶慧茹拿著司徒晟的身世大做文章。
可是楚琳琅這一路卻是心頭火起。
陶慧茹說司徒晟今年應該是二十有二,生肖說得也是言詞鑿鑿。
在這類事情上,司徒晟的繼母應該不會撒謊或者記錯,畢竟她之前找溫氏的兒子找得十分辛苦。
而且再想想司徒晟以前瘦小的樣子,的確是比自己小個二三歲的樣子。
隻是成年以後,他高大的個子,還有沉穩的性格太麻痹人。他說自己比琳琅大,琳琅還就傻乎乎地相信了!
她本以為司徒晟對自己也算是知無不言了,卻沒想到,他居然還留了這一手!
等回到彆院時,冬雪正和觀棋有說有笑,一起拿肉骨頭逗弄觀棋送給她的土狗。
一看大姑娘回來了,冬雪便興衝衝地指給大姑娘看:“大姑娘,觀棋送來的,說是正好滿一歲,可以看家護院了呢!”
沒想到大姑娘慢慢蹲下,伸手掰開狗嘴,很是仔細看著那狗的牙口,那狗兒被楚琳琅的氣場震懾住,不敢掙脫,隻能拚命後仰,小聲嗚咽。
而楚琳琅則是越看臉色越發黑沉。
觀棋突然有些忐忑,也跟著蹲下,小心問:“楚娘子……這狗不對嗎?”
楚娘子冷颼颼地看著他:“狗牙都沒長整齊,也叫有一歲了?”
啊?觀棋壓根沒想到楚娘子會這麼仔細數狗牙,他連忙也看看,果然還差些。
他立刻尷尬笑道:“許是養狗的人家記錯月份了,不過這狗不錯,體格壯實,叫聲大,就算差些月份,看家護院沒問題的……”
觀棋越說,聲音越小,因為楚娘子的眼神太他娘的嚇人了!
看那架勢,他再多言,楚娘子就要掰開他的嘴數牙了。所以觀棋乾脆閉口捂嘴,然後訕訕表示,回去再換個足月份的回來。
冬雪也看出自家大姑娘的心情不好,連忙衝觀棋使眼色,讓他趕緊將狗抱走,彆惹大姑娘不痛快。
楚琳琅冷笑看了看觀棋抱狗的背影,依然哼著氣道:“小東西也敢裝大!”
等狗被抱走了,楚琳琅也淨了手,換了衣服,淡淡問:“司徒大人也來了?”
冬雪一邊遞帕子一邊道:“您不是嫌練字坐的椅子有些矮,腰背也不甚舒服嗎?大人方才拿了椅子去後院的工棚改一改,奴婢一會去告訴大人,說您回來了。”
楚琳琅沒有吭聲,隻是悶聲不響地拿起繡了一半的衣服,盤腿坐在床上繡。
可惜方才她打了人,累得自己胳膊發酸,繡了兩下也繡得心浮氣躁。
今天司徒晟來她的京郊彆院也來得甚早,他在後院做了半天木工,可平日總是如翻飛的蝶兒,一臉欣喜迎著他的女人今日回府卻不去看他,卻隻安穩呆在她的房裡繡著花樣子。
司徒晟進屋的時候,楚琳琅倒是慢慢抬起了頭,上上下下地看著他。
司徒晟直覺她的眼神不善,便低頭檢視自己,因為做了木工,所以換了一身方便的短衣長褲,雖然沾了些木屑,可身上的穿戴並無不妥啊!
不過還沒等他問,楚琳琅便簡單說了她今日跟陶慧茹熱絡打了一架的過程原委,又將那封書信交給司徒晟。
司徒晟聽得都微微一愣,大概是沒料到跟自己有一脈之緣的弟弟會這麼蠢。
不過這也讓他明白了楚琳琅今日反常的原因,定然是跟陶慧茹爭執,心裡不痛快,才沒來找自己!
想到這,他又仔細看了一遍蠢弟弟的“投誠信”,心裡一時百感交集。
他想起跟楚琳琅重逢時,她便大著膽子做假賬拿捏人。
沒想到這兩年的功夫,她在“作假”路上更是精益求精,已經能做到找人代筆了!
楚琳琅坐在床榻,手裡雖捏著繡花針,卻也不繡,趁著他看信的功夫,又像數著狗牙一般,上下打量司徒晟後,漫不經心道:“我也沒想到陶讚這般單純,不過隻要他母親不過分,我們也不必用這書信。”
司徒晟將信收好,想了想,猜著自己那個弟弟無故獻殷勤的緣由,忍不住試探問道:“他是不是對你……有什麼不敬之心?”
楚琳琅微微一笑,媚眼如波:“我長得這般好看,又沒有改嫁,有男人衝我獻殷勤不是很正常的嗎?”
話雖然在理,可這話是能當她男人麵兒說的嗎?
司徒晟目光一沉,正要開口,楚琳琅卻語氣輕快地接道:“……可他那麼年輕稚嫩的男子,我怎能入得口?你知道的,我……可不喜歡比自己小的!小個兩三歲都不行!”
司徒晟緊抿了一下嘴巴,撣了撣衣襟上的木屑,淡淡道:“話不能這般說,你無非是不喜歡年少輕浮的男人,若是行事沉穩可靠的,年齡小些,也值得女子托付終身的。”
楚琳琅挑著眉,拉著長音道:“怎麼可能?就算裝著沉穩,那瓤子裡也是稚嫩臭小子,就跟那狗牙沒長齊一樣,裝是裝不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