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有個書生聽到這話，轉過頭來， “彆以為我們不知道，那水泥是神女大人給了方子的，蕉芋也是神女大人賜予公主殿下的，這都是現成的東西，有何功績？”
“就是就是。”
沈盼聽後，淡淡的說道，“我聽說因為大梁生產力低下，科學部的人實驗了好多次才得出來的，神女大人給的方子隻是參考罷了，你你懂什麼叫生產力嗎？你說你熟讀四書五經，你連君子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無諸已而後非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1】都做不到，還在這誇誇其談。”
那幾個書生見狀都加入到了和沈盼的辯論中來，“看樣子這位娘子是讀過些書的，竟知道禮記。”
“既讀了禮記，怎得言語如此粗俗。”
沈盼被這句話逗笑了，這些人怎麼說的好像讀書是男人專屬一樣？她引用了一下禮記裡的句子就如此大驚小怪。
“讀書又不是男人的專屬，這幾位書生大可不必如此驚訝，我們女人也是有眼睛，有腦子的，書又不是隻能男人才能看得懂。”
沈盼轉頭，是一個她不認識的娘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又聽了多久。
“從前隻有男人可以科舉的時候，我沒見到有女人說科舉是一條捷徑呢？”沈盼沒打算就此打住，這些得了幾千年好處的男人，如今隻因為女人開始能夠做個人了，就叫囂著這是捷徑。
對麵的那書生仿佛聽到什麼驚天齊談一般，“自古男主外，女主內，是為陰陽調和，這位娘子既讀過書，自然應該懂得這樣的道理。”
現在沈盼背後的女子又緩緩開口道，“自古以來，做官皆是九品中正製，無權無勢的庶民不配認字，更不配為官，若不是科舉製的出現，你們怎麼可能站在這裡同我說話呢，這位書生既然是讀過史書的，自然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那幾個書生一時之間找不到反駁之詞，一張臉漲紅，“你這是詭辯！這是歪理，九品中正製做官不看學問，隻看官職家世，那些人如何做好官，科舉製選拔人才，以學問定官職，這與你說的簡直不一樣！這是好的改變，怎麼能扯到男人女人的頭上去。”
“夏兄，咱們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眼看著幾個討人厭的書生被氣走了，沈盼轉頭，好奇的盯著那個娘子，“我叫沈盼，敢問娘子？”
那女子福了福身子，“沈娘子…我是認得你的，我叫孟嬈，家父乃都察院禦史。”
說完後，孟嬈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一旁的婢女趕緊上前攙扶著，“娘子，都讓你少動怒，不要說這麼多話了！夫人出門前交代過的。”
孟嬈咳嗽著，聲音斷斷續續的。“你讓我如何袖手旁觀…咳咳，難不成就看著那幾個書生這樣說神女大人的科學部不成？這叫我如何忍得。”
那婢女輕輕的拍打著孟嬈的背，又讓婢女喂了些水給孟嬈，她這才好些。
她抬起頭露出一個無奈的笑，“讓沈娘子見笑了，我自小就身子不好。”
沈盼也露出一個笑，“彼此彼此，當初我的事鬨的沸沸揚揚，也讓孟娘子見笑了。”
二人又交談了幾句，人才漸漸的多了起來。
石妙音和林姣很快就看到了沈盼，她們二人高興的走過來，“沈盼姐姐，你怎得來的這麼早，我好緊張啊。”
石妙音注意到了一旁的孟嬈，“這位是？”
孟嬈對女孩子天生就有一種親近感，“我叫孟嬈，家父是都察院禦史。”
石妙音和林姣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孟娘子，聽說你身子不太好，一直在府中不怎麼出門。”
孟嬈笑了笑，“確實是，所以京城的各家娘子我都不認識，也沒有什麼手帕之交。”
幾人說笑之際，人越來越多，很快貼榜的人就來了。
然而這次進筆試竟然出奇的少。
少到什麼地步呢，這次報名人數是上次的兩倍不止，而過了筆試的才43個人。
沈盼緊張的在榜單上尋找自己的名字，她看到自己的名字在第一個，根據之前的說法。
她這是考了筆試的第一名嗎？
孟嬈，林姣，石妙音。
她們的名字都在，沈盼長鬆一口氣。
沈盼的周圍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她轉過頭去，隻見一男子眉頭緊皺，“怎得五姐姐考上了我沒有考上，這怎麼可能？”
諸如此類的聲音太多了，沈盼沒有更在意，而是繼續和林姣，石妙音，孟嬈說話。
“我竟然考上了！！”
“沈姐姐，多謝你那日對我說的話，不然我可能還考不上呢！孟娘子你瞧，你也考上了，還是第三名呢！”
就在這時，一紫衣華服的男子手搖著扇子從沈盼等人麵前經過，還有一旁小廝討好的聲音，“郎君不負眾望考上了！”
那華服男子心情頗好的點了點頭，“這次筆試通過的男子甚少，隻有5個人，先去新溪區吃一頓火鍋再回去準備明日的麵試吧。”
沈盼這才仔細的看那榜單，“還真是，男子的名字好少，我記得那日男子報名人數是女子的三倍不止。”
孟嬈接話道，“是最後那道附加題吧，有多少男人會說出正常的答案呢？”
沈盼心情大好，四個人就要約著一起吃飯，去玩劇本殺。
隻見孟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新溪區開業的時候我正在家裡吃藥，就沒去成，後來身子好了些又去在家準備授學選拔的事，那劇本殺和狼人殺也隻在水鏡裡看過，我不太會。”
“沒事！很簡單的，而且孟娘子你這麼聰明一定上手很快，而且孟娘子一看就是抽凶手牌的，哈哈。”
四人吃了些清淡的東西，又去玩了劇本殺這才回家去。
霍稷這兩日都在忙，晚上回家都很晚。
沈盼可不會做一個貼心的好夫人，什麼給他留燈，替他準備宵夜，他早就和霍稷說過。超過子時回來就自覺的滾去書房睡。
沈盼想著明日的麵試，不自覺的就睡著了。
第二日，麵試。
麵試的號碼似乎是打亂的，沈盼雖然是筆試的第一名，但是拿的麵試排號是第七。
沈盼安靜的坐在等待區域，整個等待區域沒有一個人說話，所有人都安安靜靜的在等待叫到自己的排號。
謝覓夏今日輪值負責麵試的安排與叫號，她熟練的朝著等待區域說道，“七號請準備，七號請準備。”
沈盼看著6號那個華服俊公子優雅從容的走了進去，她也不自覺的開始緊張。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7號請開始，6號請準備，6號請準備。”
沈盼深吸一口氣，起身推門而入。
魚懷慕和柳絮翻看著沈盼的資料，魚懷慕抬頭道，“你申請了女子特殊保護機製對嗎？”
沈盼點頭，“對，因為我的夫君是一個控製欲很強的人，我怕他到時候不讓我來。”
魚懷慕放下她的資料，安撫的說道，“你放心，隻要你申請了，科學部就會對你負責到底。”
隨後轉頭對柳絮說道，“那就開始了吧，柳宮女。”
沈盼瞬間愣住。
柳宮女，是柳絮嗎，是師傅的侄女兼大弟子嗎。
她一定都還不知道在她進宮了以後，師傅頹廢的晚年又收了她這麼一個徒弟吧，師傅也常常和她講柳絮和蕭玉嬋的事。
隻是可惜，她的三個弟子似乎命運都太坎坷。
麵試結束，沈盼走出房間。
她瞬間感覺輕鬆了許多，她看著窗外的陽光照射在樹葉上，又在底下印出點點光斑。
師傅，你將畢生所學教與我，並非隻給我帶來了清醒與苦痛，你是我此生最感謝的人，我寧願痛苦，也不要麻木，況且如今，想要自由的鳥兒們也終於有展翅飛翔的機會了。
隻是可惜你再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