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多日晴好天氣,上弦月照得夜晚如同白晝。夜間著實太冷,野貓野狗都躲了起來,除了冰霜枯草,天地間萬籟俱寂。
在皇宮東南角最偏僻的角落,悄然伸出一架木梯,林大文在牆邊探出頭。
小心警惕張望之後,林大文朝底下擺了擺手,接過了祝榮遞上來的軟梯,小心放下牆。試了試牢固,抓著軟梯飛快滑下。
祝榮在外,林大文在內,兩人配合得當,與漢子們將獨輪車與麻袋等,送進了宮牆。
林大文與祝榮交接了一下,點了幾個高壯的漢子,領著他們往糧倉方向跑了去。
祝榮則領著剩餘的漢子們,推著獨輪車,從僻靜處繞去糧倉。
林大文一行人到了糧倉附近,他示意身後的人停下,先躲在土牆腳,往前麵的糧倉院門打探。
很快,院門無聲無息打開,月光下,趙寰清瘦的身影出現了門口。
林大文臉上不由自主浮起了笑意,壓低聲音朝身後再次叮囑:“一定要聽二十一娘的號令,不許擅作主張。”
漢子們屏住呼吸,趕緊點頭應下。林大文起身,與他們輕手輕腳跑上前,進了院門。
趙寰與漢子們無聲頷首打招呼,低聲道:“他們都睡了,下一次換崗在寅時中。每崗五人,這一崗,你們去解決。”
林大文深吸一口氣,慎重點了點頭,神色間一片堅毅,對同伴們抬手招呼,與他們一起潛伏到了值房的門口。
趙寰這次不打算親自動手,不過她還是跟了上去,準備在他們失手時,能及時補漏。
林大文學著趙寰所教那樣,推門的時候,手下用力,往上少許抬了幾分,免得門軸發出太大動靜。
門開了,發出極輕的聲音。屋內炕上的守衛,扯著鼾睡得四仰八叉。
林大文先進屋,扶著門,朝外示意。漢子們陸續進了屋,趙寰則走在了最後,尋了適合攻擊處站好。
林大文握緊手上早已磨得雪亮的銼刀,選好角落,彎腰下去,對準了仰麵睡得正沉的守衛。
銼刀散發出的寒意,使守衛在睡夢中倏然睜開了眼,眼前一片暗沉,隻有雪光閃過。
守衛瞳孔一張一縮,本能想張嘴叫喚,旋即喉嚨一涼一疼。手指在身下的炕上無力撓了下,抽搐著沒了動靜。
其他幾個漢子,在林大文動手時,紛紛跟著揚起了手上的錘子,刨子上拆下來的刀片等。
他們身手比起林大文要遲緩些,一下沒能致命,炕上的守衛痛得慘叫出聲,掙紮著反抗。
漢子們沒經過這等場麵,瞬間慌了,愣在了那裡。
趙寰沉聲低喝:“繼續!”一個跨步上前,手如幽靈般伸出去。
一個渾身是血,張牙舞爪撲向站在炕邊漢子的守衛,瞬間不動了。頭一歪,血流如注,往炕下栽倒。
趙寰抬腳一踢,守衛倒回了炕上,帶得身後的同伴摔倒。
林大文見亂了起來,一下急了。顧不上說話,上前幫著一陣亂戳亂刺。
漢子們見狀回過神,忙跟上前,幫著他一陣亂砍殺。
屋內彌漫開濃濃的血腥味,守衛們早已沒了聲息。趙寰低聲提醒道:“好了,正事要緊。”
林大文喘息著,以前始終壓在心頭的巨石,好似被搬開了大半,說不出的暢快淋漓。將沾滿血的銼刀與手,隨意在守衛的屍身上擦了擦:“快收拾!”
漢子們與林大文一樣,痛快得簡直想仰天長嘯。他們身上沾滿了血,卻毫不在意,隻隨手抹了抹。
按照先前的商量,漢子們飛快收拾著守衛的屍身,他們的佩刀,衣衫。
趙寰沒再管他們,轉身往屋外走去。祝榮已經到了門邊,她比了個手勢,率先往糧倉跑去。
祝榮看到一切順利,心頭一鬆,與漢子們推著獨輪車,大搖大擺進了糧倉。
一袋袋的糧食與米麵,被放在獨輪車上,推到了宮牆邊,往外搬運。
這邊,林大文用守衛們的刀,在原來的傷處補了刀,使其看起來是受了刀傷而亡。仔細檢查無恙之後,領著漢子們前去幫忙運糧食。
大家一起乾得熱火朝天,等糧食都運走之後,林大文他們再善後。宮牆外的車痕,被他們弄得一片混亂,駛向各個王寨的方向。
這一場忙碌下來,就到了下半夜。月亮漸漸西斜,在雲層裡剩下一彎月牙兒,伴著深夜的寒霜,朦朧而美好。
趙瑚兒背靠著門,再次將身上的衣衫緊了緊。薑醉眉繃緊臉,一遍遍調整握熨鬥的姿勢,再看一眼旁邊炭盆裡燒得紅彤彤的炭。
趙佛佑守在炭盆邊,等到炭上稍微結了層灰,則再次往裡麵加炭,保證炭足夠熱。
邢秉懿看了兩人一眼,很想輕鬆說笑幾句。想張口時,卻發現自己一樣緊張不已,手不受控製,輕撫著尖利的火鉗頭。
其他被趙寰選中的兩個娘子亦一樣,握著從洗衣屋子拿來搗衣的木棒,回憶著趙寰教過的動作。
趙瑚兒聽到門外熟悉的腳步聲響起,沒來由鬆了口氣,轉身拉開了門。
門外的月光與寒意一齊撲來,趙寰出現在了門口。麵對屋內眾人刷地投來的目光,眉毛微挑,抿嘴笑道:“久等了。”
趙瑚兒趕緊出門,幫著去提麻袋。薑醉眉伶俐,見她一下沒提動,忙上前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