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無大師他們,與驚惶不安的他們站在了一起,不斷念經安撫。
楊從義騎在馬上,遙遙朝趙寰拱手,高喊道:“趙統帥,前麵街頭那些百姓,我已將他們趕回家去了。”
趙寰微笑著,朝他招了招手,以示知曉。
寶鳴寺的和尚,無論如何都打不過楊從義的騎兵。加上沒了百姓在前麵送死,悟明的牙都快咬碎。
此時,數十輛騾馬拉著板車,從人群中駛過,進了衙門。
“哪來的騾車?”
“這車裡拉著何物?”
百姓們莫名其妙,悟明也怔住了。
衙門大門大打開,娘子與官吏,抬著案幾出來擺好。案幾上,堆放著匣子紙張,筆墨紙硯以及印章印泥。
十多張案幾排開,加上幾十個娘子,看上去蔚為壯觀。
眾人茫然,悟明更沒了底。
坐在案幾後的娘子們,他認得好些。任慧娘,楊蠻兒,趙玉娘等等,都是識文斷字的大家娘子們。
先前他聽說過趙寰找了娘子們辦事,可並沒有幾人。
莫非,她又多找了許多來?
趙寰揚聲道:“大家都知道,衙門的庫房被燒了,戶帖地契都化為了灰燼。沒關係,反正你們家中有底,拿來衙門從立過就是。先從度牒查起。”
楊從義嗓門大,他將將趙寰的話,扯著嗓子大聲複述了一次。
悟明渾身止不住哆嗦了下,寶鳴寺的眾多和尚,有度牒者,不到一成!
和尚們也開始不安起來,他們中間許多人,都是犯了事,躲到了寶鳴寺去。
其中不乏好些沾有命案之人,瞧著眼下的局勢,他們肯定躲不過了。
一不做二不休,不若乾脆拚了。趁著混亂,說不定還能逃出去。
趙寰站在廊簷下,身邊就隻張浚等文官,以及娘子們。
那窮凶極惡的,互相嘀咕幾聲,立刻露出了猙獰麵目。
掏出暗藏的匕首,揚手就朝前撲來,高喊道:“殺啊!不死你死,就是我活。殺了姓趙的娘們兒,跟她拚了!”
楊從義的兵丁看護著百姓,若是他們被裹挾進去,隻怕會引得更加混亂,傷及無辜百姓。
楊從義一時被困在了人群中,眼睜睜看著這群亡命之徒,即將衝過案幾,後麵的娘子們,都嚇得臉色發白。
趙寰麵不改色,苗刀微揚。
埋伏著的弓箭手,箭矢離弦而出,朝著他們呼嘯而去。
慘叫聲四起,跑在最前的,接連倒下。
寒風繼續吹著,吹散了濃烈得化不開的血腥味。
悟明嗷地一聲,早已趴在地上,抱著頭躲避。
百姓們被嚇得簌簌發抖,先前趙寰沒對他們動手,不是她虛張聲勢不敢殺人,而是她手下留情了。
趙寰無視地上的屍首,再次下令:“查度牒!”
麵對著前麵同門們累累的屍首,無人再敢叫囂,一下蔫了。
趙寰道:“沒度牒的,自發抱頭蹲下。有度牒的,一起站到前麵來。”
命令一出,很快,約莫有□□成的人蹲了下去。其他上前的人,腳踩著地上同門粘稠的血,瑟瑟發抖。
趙寰對楊從義道:“麻煩楊將軍將他們帶下去,先捆了,再審。不怕他們隱瞞,各州府有案子的底,要是查出來隱瞞,罪加一等。”
楊從義領命,指揮副將上前,將他們押了下去。
趙寰再看向剩餘的人,道:“你們安靜些,聽好了,叫到誰,誰上前。”
和尚們不解,卻不敢多問。娘子們極力忽略地上的屍首與血,打開匣子拿出度牒,唱名。
悟明這時也從地上爬了起來,驚恐地盯著娘子們手上的一堆度牒。
這些度牒都在寶鳴寺,如何到了趙寰手上?
此時,悟明腦中閃過,先前駛進衙門的騾車。
寶鳴寺的和尚,全都被他帶了出來,等於成了空寺。裡麵的金銀財寶,加上糧食,賬本等等,被趙寰不費吹飛之力搬了個空!
她抓了和尚以及羊家人,調走獄卒,裝作審問後,再次抓走傅少尹。
一切都是她故弄玄虛在拖延,調回仙人關楊從義的兵,布局對付他煽動百姓鬨事。
而且,此話是她拋出來,引他入套。
先前她一樣在拖延,先鎮住他們,等拿到寶鳴寺的賬本度牒再動手。
賬目等事情繁多,趙寰還多找了小娘子,提前做好了準備。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他自己送上門。
悟明喘著粗氣,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娘子們有條不紊,很快核實清楚了度牒。其中有幾個心懷僥幸,想蒙混過關的,也很快被兵丁帶走了。
對於有度牒的和尚,趙寰吩咐道:“慧能除外,其他有度牒的,前去了無大師等的寺廟修行。記住了,若是查清在寺廟外有家室產業,犯了事的,度牒沒收。了無大師他們,會按照佛門清規戒律處置。”
了無大師等人從上前,向趙寰施禮,帶走了他們。
張浚準備吩咐人收拾地上屍首的時候,趙寰攔住了,道:“且等等。”
趙寰朝百姓中看去,先前那幾個滿口臟話的無賴,此時如鵪鶉般,恨不得將自己縮到了地裡去。
“到你們了。”趙寰愉快說道,淡淡下令:“帶他們過來。”
兵丁們上前,將他們揪了出來。無賴們嚇得腿都軟了,哭喊著道:“趙統帥,不關我們的事啊,都是悟明給了我們銀錢,讓我們聽命令喊的啊!”
悟明坐在地上,麵若死灰一聲不吭。
慧能躲在悟明肥碩的身子後麵,本想辯解一句,牙關打著顫,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有那大膽的百姓,憤憤不平道:“他們平時仗著背後有貴人撐腰,到處欺負人。”
“那個李豁牙,前些時日看上了個小娘子,強行將她玷汙了,扔了幾貫大錢,說要納了她。那小娘子失了清白,家中父母又怕他糾纏不休,就隻能咬牙同意了。小娘子也是個性子烈的,當場就投了河,死了。李豁牙還到處汙蔑,說是那小娘子見他有錢,想要勾引她,他看不上,小娘子就以死相逼。真是畜生!”
其他的無賴們,所做的惡行,也被百姓們一一道了出來。
張浚與趙開神色難堪,羞愧地道:“趙統帥,是我們失察,沒能管好。”
趙寰沒有做聲,她眼神掃過眾人,沉聲道:“女人清白,在自己的心裡。不在彆人的口中。做壞事的是李豁牙,他才是罪魁禍首,該死的是他。這句話,我並非站著說話不嫌腰疼。因為,我是從金人的浣衣院活著出來,站在了這裡。我並不認為自己不清白,依然坦坦蕩蕩活著,他們能耐我何!”
她指著案幾後的娘子們,道:“她們以後,會與男人那樣,進入衙門。憑著自己的本事,當差做事。誰說女子不如男,行不行,站出來比試後再說。”
先前趙寰被汙蔑,任慧娘她們都聽得一清二楚。除了憤怒,更替自己的以後擔憂。
她們出來做事,肯定會遇到與趙寰相同的遭遇。若是被汙蔑,潑臟水,她們該如何做才好?
趙寰道:“潑臟水的,不外乎仗著自己臍下那三寸丁,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罷了!”
她眼神冰冷,看著無賴們,厲聲下令:“將他們帶過來,打碎他們的狗牙,切了他們那點東西!”
這下,周男兒與許春信威風凜凜上前,揮舞著刀柄,將無賴們的臉打得腫成了豬頭,牙齒和著血噴出。
手起刀落,極為熟練地切下無賴們那丁點臭東西。
腥臭再次席卷了四周。
周男兒胡亂抹乾淨了刀上的血,衝著呆住,又忍不住激動的任慧娘她們一笑,道:“趙統帥說了,彆與他們爭論,更彆去辯駁。你吵不贏的,這些下三濫的事情,越描越黑。隻有讓他們痛了,害怕了,以後才會閉嘴。”
趙寰沉聲道:“光明正大比試,我歡迎至極。誰有本事,誰就上。敢造謠的,靠著汙蔑照下三濫的謠言,妄想打垮對方的,就是此等下場。”
百姓中騷動起來,男人們神色各異。連打慣了仗的楊成義都看傻了眼,喃喃道:“被閹了,都斷子絕孫了啊!”
悟明一點點抬起頭,他終於活了幾分,狠毒地盯著趙寰。
她此舉一出,犯了男人們的忌諱,看她如何收場!
趙寰朗聲道:“好了,接下來核實戶貼地契,寶鳴寺的田產,歸於衙門,全部賃給你們耕種,按照著家中壯年人口多少分。快回去吧,寶鳴寺功德箱裡好多大錢,過年了,拿出散出去,大家都沾沾喜氣。先到先得,發完即止。”
有錢發,有地分!
先前那幾個無賴的下場,無人在意了。
百姓們很快一窩蜂離去,回家去拿地契戶貼等。
悟明眼睛一翻,徹底暈死過去。
趙寰對著楊從義道:“寶鳴寺的糧食,勞煩楊將軍到時候帶回去。過年了,多加一些,就當給大家添碗飯。”
糧草!
楊從義咧嘴笑了,吳玠說得沒錯,跟著趙寰,有飯吃!
張浚他們,此時方回過神,佩服又激動。
趙寰說,正好一起解決。
地契戶貼田地變革,乃至寺廟的問題,她一環扣一環,真一並解決了!
隻一想,就心潮澎湃。
雅州那邊的馬幫,互市,天下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