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他看到她的成績單了。
電梯裡，所有人都頂著張沒睡飽的打工人苦逼臉，唯有她擺著一副傻樂的開心臉。
做人最重要的是開心，多想一些快樂的事，不要糾結過去的事。
池柚笑著說沒事。
班主任認識岑理，問他：“你找你們班主任嗎？”
於昂語氣柔和：“好的。等求婚成功，你想要什麼禮物姐夫都給你買。”
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池柚拿起手機，打開聽歌的軟件，從歌單裡挑了首最歡快的歌，連接藍牙音箱，點擊播放。
她很有動力，她的動力就是他。
“之前跟我合作的原畫師還是清美出來的，他怎麼就沒你屁事多？在網上有些小粉絲天天給你吹彩虹屁就把你顯著了是吧。”
成績單擺在了明麵上，而岑理就在旁邊。
但是她知道這是天方夜譚，自己大概率是考不上的。
然而徐如月做了一個很大膽的決定。
“這跟學曆有什麼關係？”她冷了語氣，“你的本科院校比我好，現在網上還不是照樣一大把人吐槽你的建模，還有，你要是覺得畫原畫簡單，你怎麼不來做原畫師？原畫建模你乾脆都包了，還能讓老板給你發兩份工資。”
明天她可是重要角色，不但要負責把池茜給騙到求婚現場去，到時候如果她姐哭得稀裡嘩啦，她還得把氣氛再重新帶動起來。
為什麼喜歡的男生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出現啊。
池柚心情複雜地低下頭。
他在辦公桌前停下，低頭順勢看了眼擺在桌麵上的，池柚的成績單。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在所有人眼中都無可置喙的優等生，卻認同了她學美術的價值。
岑理點頭：“嗯，交自主招生的報名表。”
但主美沒說，之所以這次的罵聲比以往都大，主要問題還是池柚把新屠夫設計得太漂亮了，外觀參考了洛可可時期的貴婦形象，又是破曉的第一個女性屠夫，早先公布原畫的時候，玩家都是一致好評。
池柚在心裡說。
男神想見她，她這會兒就是躺在ICU的病床上都得蹦起來去見他。
顯示的“男神”。
“唐老師。”
“你晚上要跟於昂約會嗎？”
晚上偶爾憂鬱一下就行了，白天要活力滿滿。
於昂失笑：“那就拜托你這顆小開心果了。”
“……暫時還沒有。”
她知道這個女生，是岑理班上的副班長徐如月。
就在這時，辦公室又來了人，暫時拯救了她。
其他同事都在心裡默默敬佩。
第二天，池柚的精神不太好，但奇怪的是，越是沒睡好，就越是起得早。
能看得出來電影裡的主人公在認真表演，認真地逗觀眾笑。
救命。
看著鏡子裡精神不太好的自己，趁著家裡這會兒沒人，池柚偷偷做了件特彆傻、特彆偶像劇女主角的事。
池柚：“謝謝老板！”
班主任拿過桌上的成績單：“看下你上次模考的成績。”
岑理就在自己旁邊，她卻連一個眼神都不敢投過去，連一句搭訕的話都不敢說。
這周末不就是於昂跟她姐求婚的日子？
然而班主任對她說：“你在這裡等我一下，研究下你各科的成績，想想有哪幾科是你有把握能快速提分的，想好了待會兒告訴我。”
池柚接起，問：“你下班了？”
池柚：“那——”
“對啊，估計是為了岑理吧，”另一個老師說，“要是每個學生都能跟她一樣，把對異性的好感轉換成學習的動力，我們也不至於天天擔心誰誰誰早戀了。”
但沒有人知道，她從小就喜歡畫畫，她是真的喜歡美術。
暴擊。
池柚語氣可惜：“今天晚上不行了，明天我姐夫求婚，我得早點起床去幫他。”
她就在這歡快的旋律中刷牙洗臉，做好上班前的所有準備工作。
池茜一身利落，看到妹妹一頭長發亂成鳥窩，嫌棄地皺了皺眉，警告道：“梳了頭以後記得把地上頭發撿了，不然我給你頭發剃了，聽到沒？”
可是他太優秀了，他要上的大學太頂尖了，她怎麼都夠不到。
後來池柚聽說徐如月沒能拿到清大的自主招生名額。
男生的氣息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她身邊。
也在這種暖意中，她也更加認識到了一點。
岑理離開後，池柚站在辦公室門口，看到男生和女生並肩走在走廊上，往他們共同的班級走去。
她就要離職，嗜血夫人這個角色大概率是她為破曉所設計的唯一一個角色了。
是岑理打來的。
新賽季即將上線，技術組那邊正是忙的時候，岑理已經連續加了好幾天的班。
“你來一下，”教導主任說，“你們班這學期學雜費好像算錯了，你跟我去財務那邊再算一下。”
“你在這裡乾什麼？老班在教室裡找你，”徐如月站在門口說，“我們的自主招生報名表都交了，就差你一個人了。”
男生從成績單上收回目光，問她：“你是藝考生？”
自己要活在當下，展望未來。
他怎麼也來教師辦公室了？
然而天選打工人池柚臉上那無懈可擊的笑臉在上了一天班後，依舊無情地被磨滅了。
班主任並不意外，點點頭說：“你應該沒問題吧？老師相信你。”
“清大。”
班主任起身：“來了。”
岑理語氣平緩：“先定一個學校吧，再根據那個學校往年的文化分數線去提分，這樣會更有動力。”
池柚的文化課成績一直是她的短板，所有的老師和同學都認為，她學美術是為了換一種捷徑考大學。
如今再看評論區，跟當初原畫公布時的評論區簡直是兩個畫風。
果然是岑理。
「我靠這是屠夫？？？」
主美老大經曆得多，還安慰了池柚兩句，說習慣就好，之前每一次新屠夫或者新人類上線的時候，建模一公布，玩家就沒有不罵的。
然而她卻更沮喪了。
岑理看過去。
心跳如雷，還好隻有她自己能聽見。
穿好鞋，池茜打開門：“我走了，你也快點，上班彆遲到了。”
萬程打斷道：“那是因為你太煩了，我不想跟你浪費時間。”
池柚小時候在老家過年，家裡的親戚多，小朋友也多，爸媽就讓小朋友們在親戚們麵前表演，唱個小歌跳個小舞什麼的，其他小朋友都不好意思，就池柚好意思，載歌載舞，把長輩們都逗得哈哈大笑。
他說她很厲害。
“謝謝建議，不過提分對我來說太難了，我沒有你那麼會念書，我隻有美術比較好，沒什麼用。”
也隻有池柚這個原畫師比較在意，畢竟這是她第一個參與的項目，付出了那麼多的心血，肯定希望能收到玩家正麵的反饋。
“不用，現在時間太晚，你出門不安全。”
沒法再保持沉默，沉默就更加丟臉了，池柚隻好硬著頭皮開口，自嘲道：“那個，我成績不太好。”
池柚心想班主任都走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回教室去了？
“嗯，”岑理語氣平靜，“你在哪兒？”
「我單方麵宣布這不是屠夫，這是我老婆」
回到工位上，孟璿順勢問她：“你跟你那建模師談得怎麼樣？”
饒是再好脾氣，池柚此刻的臉也垮了。
為了不讓家裡太安靜，池柚打開電視，找了部熱鬨的喜劇電影看。
於昂很重視明天的求婚，明明都已經說好了，但下班後，他還是特意給池柚又打了個電話。
因為原畫太過精美，玩家期待值被拉高，現在人物建模一出，落差太大，也就遭到了反噬。
孟璿安慰了她兩句。
池柚跟建模師萬程雖然對付不來，但她還是想去找他談談，看看屠夫的建模還能不能再改改，PV是改不了，但新賽季還沒正式開啟，新屠夫還沒上線遊戲商場，如果要改動的話，還是有時間再優化的。
“岑理！”
「媽的新屠夫這麼好看，誰還記得破曉是個恐怖遊戲？」
然而萬程卻直接給她吃了個閉門羹，線上不回，她去設計部找人，彆人說他出去了。
池柚抱著靠枕，盤腿坐在沙發上，當電影演到笑點的時候，她就跟著笑兩聲。
不是每個人都有他那種實力，她很清楚自己的水平線在哪裡。
“不是，我加班。於昂說這周末約我，我得趁著這兩天把工作上的事兒忙完，不然我怕到周末又有事兒。”
每一個充滿活力的社交群體中，都一定會有一個充當開心果的角色，負責逗樂，負責活躍氣氛，負責讓大家都笑起來。
但等角色一上線，玩家上手一段時間，看順眼了，也就沒事了。
不僅是因為高考結束的那天，她當著所有老師和同學的麵，做了池柚這輩子恐怕都不敢做的事。
“聽說徐如月堅持要考清大？”
池柚有些不好意思，她男神這個點才下班，而她卻已經在家看完了一部喜劇電影。
她真的好喜歡他。
岑理問：“你已經休息了嗎？”
每次出成績的時候，年級紅榜上，他們的名字挨得很近。
但是開心果偶爾也是會不開心的。
等看不見萬程，池柚才收起冷漠硬剛的表情，秀氣的臉重新垮了下來。
在很多人眼裡，藝考好像就僅僅隻是大人們眼中一條高考的退路。
池柚儘力維持著平靜的語氣說：“這是我的工作，我也隻是想把這份工作給做好。”
門被關上，池柚清醒過來。
就這樣拖了兩天，終於到周五下午美術組和設計部開會，萬程沒法躲了，下會後，直接被池柚抓了個正著。
我們怎麼見麵呢？
池柚拍著胸脯保證：“放心，有我在，明天絕對是最熱鬨最浪漫的一場求婚。”
怪不得昨天晚上於昂那麼焦慮，原來是再過兩天就要求婚了。
班主任走了，徒留呆滯的池柚。
電影看完，已經是十點多了，池茜還沒回來。
池柚是佩服徐如月的。
“嗯，來了。”
喜歡的男生給她提建議，按理來說池柚該高興的。
池茜邊穿鞋邊說：“早點開工早點完事，對了，我今天晚上要很晚回來，你回來後門彆鎖，給我留門，你也彆等我，先睡。”
藏在校服袖子裡的手絞在一起，池柚細聲說。
偏偏喜歡的男生還是年級第一，甚至要去參加自主招生了，而她還在這裡頭疼文化風能不能過線的問題。
“那我現在出來吧，”池柚說，“我們在哪兒見？”
池柚仍低著頭，盯著自己腳下的鞋子，以及他的鞋子，語氣懵懵的：“什麼？”
到公司後，池柚深吸口氣，揚上笑臉。
這讓她怎麼拒絕嘛。
萬程冷笑一聲：“那你的意思就是是我沒做好唄？我告訴你，彆覺得自己水平有多高，你水平厲害，你當初怎麼沒去考清大美院？”
池柚好脾氣地表示談談。
辦公室突然被打破了安靜。
至於原因，當時不光是同學，就連老師都心知肚明。
成績不好，沒關係，去當藝考生吧。
-
她是真的希望這個角色能夠得到玩家們的讚許。
池柚在回憶中漸漸起了睡意，她閉著眼，懷著心底略泛著微苦的酸楚，睡了過去。
男生的目光乾淨清邃，安靜地落在她身上。
清大美院。
孟璿看著她一副灑脫又看得開的樣子，也幽默道：“嗐，這個社會就這樣，物種多樣性，你總不能要求遇見的每一個同事都是人吧。”
這妹子心態真好，上個狗屎班還這麼開心，簡直天選打工人。
而不是為了考上所謂的大學，才選擇了藝考這條路，也不是什麼退而求其次的“成績不好才去學美術”。
哎。
池柚跟他好商好量道：“可是我之前問過你了，你說有些細節沒有辦法用建模還原，我也改了，定稿的時候我也發給你看過，你說可以——”
好耶，求婚倒計時。
她攏了攏頭發，對鏡子裡的自己默默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後來念書了，她也是班裡的開心果。
班主任抬起頭：“誒主任。”
池柚心裡一慌。
“還沒，怎麼了？”
“有點累，想見見你。”
池柚隻是用餘光稍微往旁邊瞥了眼，比她高很多的個子，以及男生淡漠的側臉。
她真的不想在岑理麵前暴露自己那貧瘠的文化課成績。
掛掉電話，池柚有些驚訝於昂居然知道她小時候的外號。
“來，我們繼續說你的文化分。”
她起床的時候，池茜已經拿上了通勤包，準備出門了。
或許是無事可做，男生竟然朝池柚班主任的辦公桌走了過去。
僅憑一個聲音，她就知道這是誰。
“有目標院校嗎？”
“我開車來接你，你在家等我。”
畢竟不是自己班上的學生，班主任也不好聊太多，又把目光轉向自己班上的池柚。
整個房子裡頓時充滿了歡快的歌曲旋律。
是教導主任。
說完這些，池柚也不想再跟萬程浪費時間，轉身直接走人。
然後又問她今天晚上要不要出去嗨。
池柚也看過去。
下班回到家，池茜還沒回來，家裡靜悄悄的。
有次她在辦公室裡聽見了兩個老師的對話。
“這個世界要是沒有學美術的人，就太單調了。”
人物的建模形象跟原畫相差太大，這在整個美術圈裡早已經是屢見不鮮的情況了，所以在昨天發布的PV裡，新屠夫的形象縱使遭到了玩家大麵積的吐槽，整個項目組卻並沒有什麼反應。
池柚：“……”
萬程則是一臉煩躁，沒幾句就開始反駁：“我問你，我怎麼還原？我是建模，不是你那種用筆在一張紙上簡單畫兩筆就行，我連頭發絲兒眼睫毛都給你一根根還原，一般人電腦帶得動？”
她寧缺毋濫，隻想進最好的大學，於是乾脆地放棄了其他高校的自主招生，選擇參加高考，通過高考考進清大。
雖然是把萬程給懟了，但事情並沒有解決。
“哦，”池柚敷衍地回了句，問她，“你今天怎麼這麼早？”
池柚搖搖頭：“不怎麼樣，我跟他可能上輩子有什麼血海深仇。”
“……我在家。”
然而越是膽小，就越顯得此時隻有兩個人在的辦公室內的氣氛更加窒息。
其餘的特長再出色，也隻不過是旁門左道，再優秀，也比不過數理化試卷上實打實的的高分。
估計是池茜告訴他的吧。
大人們眼中真正優秀的孩子，是像岑理這樣的。
池柚就是那個角色。
“美術很重要。”
而徐如月也確實如她所願的那樣，考上了清大，成為了岑理的大學同學，甚至於他的女朋友。
這一刻，她的整顆心都如同浸在一汪溫水中。
“……”
頓了頓，他說：“你很厲害。”
也沒彆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昨天PV發布的事兒。
池柚小聲：“嗯，我學畫畫。”
「這畫風，破曉換原畫師了？」
“哦，他剛剛出去了，應該等下就回來了，”班主任隨口問，“你是參加的哪所大學的自主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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