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硯青淡淡地道:“隨便你,關我什麼事。”
陸緒章便低聲道:“你覺得不關你的事,可我覺得我還是得解釋清楚,免得我又被人冤枉了。”
孟硯青聽這話,冷笑一聲:“誰能冤枉了你不成!”
陸緒章聲音便有些委屈起來:“可我確實挺冤的,不說彆的,就說這件事,你說趕在這時候,我哪有心思相親,結果他們不是憑空給我添了一樁故事?”
孟硯青聽著電話裡他那低沉卻帶著無奈的聲調,好笑至極。
她抬起腿來,一雙潔白的腳輕抵在沙發靠背上:“緒章,你這樣說就沒意思了,彆把事情都推給彆人,不過——”
她懶散地道:“這也沒什麼,畢竟,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陸緒章聽著,低聲道:“對,都怪我,怪我。”
孟硯青:“你隻是嘴上說說罷了,心裡不一定怎麼想的呢。”
陸緒章一聽,知道她這話的話風,馬上一步上前,幾乎就是指天發誓了:“硯青,我確實不知道,我已經和老爺子和寧助理都提過了,我確實無心其它,奈何玉芙和紹生這裡,可能他們就沒聽進去,我回到家後,馬上說了他們,他們以後不會這樣了。”
孟硯青:“為什麼不會呢?相親不是挺好的嗎?沒人攔著你,你乾嘛不去相?”
陸緒章便沉默了。
過了一會,他才啞聲道:“你知道我的心思,該說的我都說了,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嗎?”
冷不丁的,陸緒章突然開始打直球,孟硯青有些不適應。
她涼涼地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陸緒章:“硯青……”
聲音竟然有些低聲下氣的委屈。
孟硯青輕哼:“少來這一套!”
陸緒章:“之前我和你說過的,都是真心話。”
孟硯青:“之前?什麼之前?我哪知道你說了什麼!”
陸緒章:“那我要從頭和你說嗎?”
孟硯青:“不用了,這些話,你以後和彆人說去吧,至於我呢,我馬上就要開展我的下一段戀情了!”
陸緒章:“下一段在哪兒,香港還是地質學院?”
孟硯青:“都有可能吧。”
陸緒章沉吟了下:“也行,那我再給你訂幾身漂亮裙子吧,讓你風光談戀愛。”
孟硯青:“這倒是不勞駕了,我現在不缺錢。”
陸緒章:“是,你都開始考慮做黃金了,哪能缺錢。”
孟硯青:“……”
她略有些嘲諷地道:“陸先生,你這消息還挺靈通的?”
陸緒章:“黃金銷售許可證的申領情況,我已經搜集了一摞的資料,你要不要看看?”
孟硯青微挑眉,便不說話了。
要,當然要。
陸緒章試探著說:“你現在心氣挺大的,到底怎麼打算的,能和我說說嗎?”
孟硯青:“怎麼突然問這個?”
這是開竅了,領悟了?
陸緒章:“就是想了解下,無論怎麼說,我們都應該同心協力互相幫助是不是?”
孟硯青:“然後你再給我瘋一把?”
陸緒章聲音便放低了,很有些討好的意思:“硯青……”
孟硯青輕哼一聲。
陸緒章越發壓低了聲音,低聲下氣地道:“你彆生我氣了,可以嗎?”
孟硯青:“陸緒章,你這樣有意思嗎,你發瘋的時候就胡來,你生氣的時候就把我關起來,你生病的時候跑來裝可憐,現在你心情好了,開始討好賣乖了?”
陸緒章:“我那賣乖賣成了嗎?我討好到你了嗎?”
孟硯青:“一半一半吧。”
陸緒章:“還差一半?那你要我怎麼辦,你說就是了,我赴湯蹈火可以嗎?”
孟硯青:“那你就來一個發燒四十度胡言亂語吧?你生病的時候,我看著比不生病的時候招人喜歡呢?”
陸緒章:“真的?那我馬上去潑一個冷水,再吹個電風扇。”
孟硯青:“你就嘴上說說而已!”
陸緒章便越發低聲下氣起來:“可我生病了,心疼的還不是你嗎?”
孟硯青聽這話,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嗆到了。
她平息了後,忍不住咬牙:“陸緒章,你真是沒臉沒皮!你當時把我挾持到承德那狠勁兒呢?來啊,再來啊!怎麼這麼會兒倒是服軟了呢!”
陸緒章低聲道:“在你麵前,我也隻能服軟。”
孟硯青聽著他這話,其實心裡也是受用得很。
她也不想再和他鬨騰,其實心裡想得很明白,考慮到以後的種種,可以和他重歸於好,當然了,她得劃下來道道,一切都按照她的玩法來。
他要是不聽,那從此就拜拜,徹底拜拜。
現在她拿捏他也拿捏得差不多了,他也給了自己台階,她便也高高端著架子,道:“你既然話說到這一步,那我也不是說非要和你過不去。”
陸緒章聽著,忙道:“你肯原諒我了?”
孟硯青哼了聲:“那你先說說,那天你說的那些話,你就這麼記恨我?”
陸緒章一聽這個,便沒聲了。
過了一會,他才低聲說:“當時是很生氣,一些雞毛蒜皮的事都想起來了,你自己不也是嗎?”
孟硯青:“說你呢,你怎麼又說我?”
陸緒章:“好,說我,不說你。”
孟硯青:“緒章,其實我也不是非要和你過不去,我也想過,未來我們都有很多事要做,我自己更有一番規劃,有些事,我還是需要你幫我的。”
她輕歎了聲:“無論怎麼說,我重活一世,萬事從頭來,你若能幫我,我會節省很多力氣,是不是?”
陸緒章歎道:“硯青,你要我做什麼,你就說吧,我命都給你了,行吧。”
孟硯青:“命,我倒是不用,如今我正設法申請許可證,這也是合理合法的,我肯定能把所有條件都準備齊全,但就怕萬一有人從中刻意刁難。”
陸緒章道:“你放心,我肯定幫你留心。”
孟硯青:“有你這句話,我也就不多說了。你看,我們經曆了這麼多事,最後我們至少不至於怨恨彼此,還能平心靜氣互相幫助,這不是挺好的嗎?”
然而陸緒章不覺得好。
孟硯青馬上要去香港了,香港花花綠綠的世界,他怕她的魂被什麼野男人勾走。
他便小心翼翼地道:“那這樣的話,我幫你安排好住處吧,這樣我也放心,香港那地界,到處都是□□,不安全,你住在我們辦事處,這樣萬事也有個照應。”
孟硯青便裝模作樣想了想,最後道:“你說得也有道理,那就這麼辦吧。”
陸緒章趁機又道:“那我明天過去你那裡,給你送黃金政策的資料,順便和你談談住宿安排?”
孟硯青:“不用了吧,你還得工作呢,隨便托人送過來就是了。”
陸緒章:“我自己過去吧,正好我有些事要辦,路過。”
孟硯青這才勉強道:“那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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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陸緒章果然過來了,穿得特彆規製講究,連頭發都是特意打理過的樣子,簡直仿佛來相親的。
不過孟硯青還是淡淡的,有一搭沒一搭地招呼了他。
之後,陸緒章給她交待了那申請的事宜,孟硯青也就不藏著掖著,大致說了自己目前的打算,陸緒章幫她分析安排了一番,又提出一些意見。
孟硯青聽著倒是也覺得不錯,也和他認真討論了一番,甚至提起自己嫁妝中的那件翡翠鳳凰,以及孟家當年丟失的翡翠玉種。
她歎道:“如今我重活一世,趕上好世道,若有緣,能重新找到卌七萬種,我父親在天之靈,想必也能欣慰了。”
陸緒章頷首:“是,我也會儘力,需要我做什麼,你儘管說就是了。”
孟硯青笑了笑:“那我先謝謝了。”
說著,她道:“時候不早了,我得收拾收拾行李了。”
這簡直是明白著趕客了。
陸緒章顯然不想走,他視線都沒從她臉上挪開:“要不我幫你一起收拾吧?”
孟硯青:“你不是要辦事恰好路過嗎?”
陸緒章:“……”
他微抿唇:“我先幫你整理,事情可以稍後辦。”
孟硯青卻道:“還是算了。”
陸緒章聽著,自然失望。
他確實有些如意算盤,比如今天幫她整理,趁機再多說幾句話,試探下她的心思,如果能親近親近,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不過她這麼堅決,是不給他留一點機會了。
當下他也隻能起身告辭,孟硯青倒是很客氣禮貌的樣子,起身相送。
陸緒章見此,心便越發往下沉了。
他可是知道孟硯青的秉性,她和霍君宜分手的時候,才給他第一次倒了茶。
她越客氣禮貌,那這事情越糟糕了。
他是恨不得她撲過來撓他咬他再使喚他把這院子掃一遍。
她如果願意讓他跪在搓衣板上,那是更好了。
陸緒章懷著哀莫大於心死的心情,走出了院門。
他看著她:“那我走了?”
孟硯青聽著,倚在門下,笑著道:“緒章,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陸緒章:“嗯?”
孟硯青:“你如果明天有時間門,送我過去機場吧。”
陸緒章聽著,眼睛頓時亮了。
他忙不迭地道:“好,我有時間門。”
孟硯青看他那樣,一時也是想笑。
她咬唇,笑看著他道:“明天不許遲到,不然就不理你了!”
陸緒章看她這笑,一時隻覺心花怒放,仿佛春暖花來,仿佛世間門所有的幸福全都向他奔來。
他就這麼一直看著她,低聲問道:“那我今晚守在門外行嗎?”
這話低沉,帶著些許沙意,曖昧十足。
孟硯青掃他一眼。
陸緒章便覺得,她那目光就像狗尾巴草,柔軟又調皮,輕輕撥動著自己的心。
他直直地看著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孟硯青看著他這樣子,微抿唇,之後,她當著他的麵,用手關上大門。
她修長的手推著門,推得很慢,這個過程中,兩個人的視線一直不曾錯開,空氣中仿佛有一根黏連的絲。
就在大門終於要關上的時候,隔著那條縫,孟硯青笑了笑,撂下一句:“彆犯傻了,回吧!”
陸緒章站在那裡,看著那無可挽回地被關上的大門,看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他抬眼,看到夕陽西落,看到炊煙嫋嫋,也看到放學的孩子背著書包歡快地跑。
他耳邊再次響起她那句“彆犯傻了,回吧”。
這讓他想起他們年少時的種種,她的語調總是含著輕快調侃的笑意,像是躍上枝頭的燕兒,輕盈靈動,這邊手一伸,她就飛老遠了,抓都抓不住。
陸緒章唇角忍不住翹起。
此時,夕陽下的北京城格外美,美得他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