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渝知道三兄弟之中, 就元澈的膽子最大,他們不敢做的事,他敢做。旁人不敢想的事, 他敢想。
即使一時間無法如願,他也會靜靜的蟄伏,等待時機,一擊咬穿獵物的喉嚨。
元渝看了一眼元治, 見著元治滿麵的不可思議還有錯愕。那模樣看在眼裡都滿是委屈不滿。
他年長,比兩個弟弟要早些為官,常年在洛陽之外任職, 隻有回朝廷回稟當年的得失的時候, 才能和弟弟們短暫的相處一段時日。元治還是和元澈相處的時日更久,感情自然也深厚些。
兄弟感情深厚是好事,不過成婚之後, 到底是和之前不一樣。元渝打算待會留元治好好說說。
“那我就將一郎托付給弟妹了。”元渝道,“一郎此人,看著性情好, 實則執拗的很。若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弟妹多多包涵。”
明棠暼了元澈一眼,元澈故作不滿,“阿兄,我什麼時候性情執拗不聽人勸了。不要在臻臻麵前說我的壞話了。”
元渝被元澈這話堵得噎住小會, 他指了指這個看著乖巧, 實則最不省心的弟弟。
“我性情可好了。臻臻說是不是?”
元澈話語不像是那個運籌帷幄冷靜之至的禦史中尉,倒像是個頑劣的孩童,他當著堂內這麼多雙眼睛,真的和個委屈孩子一樣, 拉住明棠的袖子,左右輕輕扯弄了兩下,要她給他撐腰說話。
他眼眸生的和樣貌一樣的好,形狀流暢優美,看人的時候,眼裡滿是誠摯的光。當這雙眼睛落到她身上,內裡又漫上了清澈的水光,她在內裡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順著他的話就說下去了,“這是當然,我就沒有見過比大王更好脾氣的人了。”
這話說的不算錯,元澈的脾氣在諸王裡,已經算是非常好的了。
“叫一郎。”元澈聽到她一口一個大王,口吻裡都帶著不滿。
明棠嗯了一聲,順著他的意思叫他一郎。她是南邊來的,口音裡帶著天生的吳越綿軟腔調,即使在洛陽呆了這麼多年,這語調也一直跟著她,沒有變過。
一郎兩個字從她唇齒裡用吳越之地特有的春風細雨的調子說出來,染上了欲說還羞的情情意,落到了耳朵裡,不自覺的連著整個人都跟著她的話語酥掉了這身的骨頭。
元澈很是高興,連帶著臉上都褪去了平日裡的沉穩,他仗著屋子裡頭全都是自家兄弟,沒有什麼必須嚴陣以待的長輩,在其他三雙眼睛下,就握住了她的指尖,來來回回輕輕重重的捏。
這幅情熱的模樣,元治看得目瞪口呆。不過才是一個晚上的功夫,自家一兄就已經變成了這樣,明明昨天成婚的時候,他兄長雖然看著有些緊張,但還好歹是平常的樣子,現在簡直換個人了!
那邊的元渝還好,哪怕也驚訝,但也沒和元治這般。他娶妻娶賢,夫妻倆相敬如賓就已經是最好的了。成婚第一日,他也是該做什麼做什麼。除了多個人在自己麵前偶爾晃動兩下之外,沒察覺到還有彆的什麼變化。
可夫妻相處和睦,也是好事一樁。
新婦和家裡的兄嫂們見了麵,就算是接納了這個新的一員。元渝起身,示意兩個弟弟跟著他到書房裡頭去,李王妃見狀,含笑起身,拉過明棠,“弟妹和我一起到彆處去走走。”
明棠正要跟著李王妃去,誰知元澈袖裡的手拉著她沒放,她動了兩動,還是沒見到他有半點撒開的意思,不由得滿腹疑惑的看他。
“這麼舍不得啊?”李王妃笑道,“你們兄弟暫且去說話,我和弟妹說洛陽有什麼新奇事。不是正好。等到一郎回來,人還是會好好的回來。”
李王妃這話說完,元澈握住的手掌才鬆開。
“她膽小,還勞煩長嫂多多照顧。若是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也請長嫂多包容。”
李王妃被元澈這話弄得發笑,“這說的什麼話,我看弟妹是最妥帖不過的性情。”
說著,李王妃握住明棠的手,最是親切不過,“你們兄弟去吧。我們就在附近。”
元渝見著元澈跟到了門口,目送兩人離去,一直到連身影都沒看到了,這才回頭過來。
“阿兄娶妻一日,就和以前不一樣了。”元治在一旁譏誚道。
“娶妻自然是和你這光棍不一樣了。”
元治被這話哽的好會沒回過神,元澈繼續道,“現在她已經是你阿嫂,日後行事說話,必須要恭謹,不許和以前一樣,話不過腦子。”
元治嘴張了張,下意識的看向元渝,指望長兄能給自己伸張正義。
他以前是對董美人話語裡有些不客氣,但那不是應當的麼。誰知道她會不會給自家帶來什麼。兄長把那些事一直記到現在!
元渝抬抬手,示意元治安靜下來。元治見連大哥都不替他說話,頓時泄了氣坐在那兒,自顧自的傷心。
“我到洛陽之後,也聽說過你婚事的內情。”
說起這個元渝頓了頓,見著元澈麵上笑容更盛,沒有半點劫後餘生的心有餘悸。
“這也好,陛下如此作為,說明對你還是器重的。”
元澈低頭笑了笑,“幾月前那回,明顯是陷害。手段不高明,不過倒是會戳中男人的要害。”
這招數是真的不高明,胡亂把兩人衣裳扯亂了丟在一塊了事,不過不高明歸不高明,確實是結結實實的戳在了男人的要害上。
尤其這男人還是皇帝,作為男人的自尊和臉麵就更重幾分。
“不過陛下現如今能看得明白,有人要借刀殺人。若是真的有半點斥責,反而正中那人下懷。”
“是樓玟做的麼?”
元渝問。
想要在朝堂上出人頭地,那麼自然急天子所急,天子和樓玟之間波濤洶湧,他們想要在天子這裡謀得前程,自然是要為天子解憂,做馬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