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才三日, 元澈就對外稱病了。
明棠對著上門來的各種親戚的探究目光,恨不得找個地縫給鑽進去。
宗室人口眾多,和元澈這一支沒有出五服的都有不少人。他輩分還不低, 下麵有不少的子侄。他這一病, 不少人就過來探病。
探病的人, 明棠毫不客氣的分了一波給元治, 叫元治去對付。但她到底是女主人,有些事小叔來做是不合適的。
“二郎怎麼就病了?”
這是明棠不知道第幾次聽到這樣的詢問。
“貪杯。”明棠把準備好的話語說了出來,“二郎伯父也知道,有喝不得酒的毛病, 誰知道管不住,貪杯,風行於肌膚, 就成這樣了。”
她略帶點憂愁,對著前麵好幾對親王夫婦,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麵前的親王們都是來探病的, 元澈如今是香饃饃,就算和皇帝寵愛的女官躺在一起, 不但沒事, 反而還抱得美人歸。最近又傳聞, 天子要封元澈為侍中。
魏國的侍中, 幾乎已經是位極人臣了。
上門來的人個個都麵露關心。
前頭的親王,年歲比元澈要大上不少, 也有輩分。對著明棠擺出了長輩的架子, 聽到明棠這麼說,臉都沉下來,“他是你的夫君, 你怎麼會不知道怎麼辦,若是照顧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忘記了病人需要清淨,嗓音提高了,隔著門板都聽得見。
明棠知道這是在人前提一提長輩威風。朝廷是個講究資曆的地方,可也十分的重運道。運道不好的,就算是近支宗室,也都在領著一官半職的熬資曆,通過熬年歲把位置提上去。元澈論血緣,和大宗的關係已經遠了。但他比那些近支宗室都還要威風。
至少好些近支宗室,連侍中的尾巴都沒有摸著。
如此一來,不少人眼紅的。前來探病,不把長輩的威風耍個徹底,都在這對小夫妻麵前抬不起頭。
明棠垂著眼聽著,忍下打哈欠的衝動。她這幾天沒怎麼睡好,元澈還能借著生病,躺穿上沒日沒夜的睡,養精蓄銳到晚上。她就真的隻能睜著眼睛來應付這些事。
明棠看著麵前那張開合的嘴,心裡想著回頭要問問,有沒有什麼讓男人清心寡欲的辦法。
麵前的美人兩眼有點發直,盯著自己直勾勾的看。
那目光叫說話的人,不由得嘴一停。麵前的人又抬頭,“叔父可是說完了?”
這表態,方才分明就是走神。
一口氣險些沒上來,正要訓斥,聽到屏風內幾聲咳嗽,把要發出來的怒斥給打斷了。
“叔父來了嗎”
元澈的嗓音在屏風後想起來,略有些虛弱。
這下,那些訓斥的話也沒辦法說出來了,明棠見著麵前的長輩麵色有點兒發青。卻也不好繼續對著明棠耍威風,轉過屏風去和元澈說話。
“成婚才幾日就病,你也未必太不經風了。”
對著新婦發不出的火,掉頭衝著元澈撒出來。元澈見多了這種人,麵上的笑沒變半分。
麵前的人又道,“你那新婦……”
“我那新婦很好。”
元澈徑直道,“她照料我連著照料了幾日,多虧了她,我還能有力氣說話。”
“若真有如何,一切都是因為我。”
他又道,“叔父若是有話,和侄兒說就是。”
所有的話都被元澈給說完了,一時間屏風內兩雙眼睛對著。
“何況她年輕,又是晚輩。叔父的教誨,說給侄兒就好,侄兒到時候再說給她聽。”
恐怕是不見得,隻怕到時候會是轉頭就忘記。
借著新婦耍威風的打算,到了這個時候,隻能說是中道崩阻,行不通了。做丈夫的,都已經把一切的包攬下來,再拿著新婦做筏子,那就真的臉上不好看了。
“你這病倒是時候。齊王等到開春就要回朝,陛下把這次出征的人幾乎都已經封賞完了。明明建功立業的是齊王,倒是叫樓家那幾個撿著了便宜。”
元澈聽著這些抱怨的話,沒有什麼言語。
外麵足音響起來,元澈原本平靜的眼睛裡有些些許波動。明棠在外麵聽著內裡的話,前麵的王妃對她使勁的使眼色,想要她到外麵去。
明棠站在那兒隻當看不見聽不懂,王妃們也是一群難纏的角色,若是說親王們還因為男女有彆,有些掣肘,王妃們不一定。
她也懶得和王妃們打交道。
聽到內裡屏風在抱怨樓家人,元澈沉默不語,半點也沒有回句話,仍由麵前的人一個勁的抱怨。
她對一旁的李鵲兒做了個手勢。李鵲兒在她身邊多年,見狀就明了她的意思,讓外麵的婢女把藥給端來。
元澈病是真病了,藥也是熬著的。
而且分治病的,還有補藥。治病的藥大火熬上小會,就要端來。補藥小火慢燉個好久,正好現在拿來堵人嘴。
明棠從婢女手裡接過藥碗,對麵前的王妃說了一句失禮,然後請王妃去內堂等丈夫回來。如今內堂裡有好幾個王妃在那兒等著。在那兒也不怕寂寞。
她端著藥進去,元澈坐起身,對明棠笑,“又到吃藥的時辰了?”
明棠點頭,她看向一旁的長輩。然後目不斜視走到床榻前坐下,持著勺子給他喂藥。
補藥裡加了蜂蜜,調味的同時,可以滋補脾胃。
所以不難喝,她一勺勺喂,元澈含笑喝了。
那邊人站著見著夫妻這般,心裡直罵黏糊。卻又不好發作。沒兩下的功夫,揣著一肚子的話的人徑直往外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