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嶺墨也在菩薩前磕過頭,許過願。
那是三年前,程氏集團在科創板上市。
程家共襄盛舉,在京郊的彆墅舉辦慶功宴。
程嶺墨牽著溫芸的手,從二樓下來。
如炬般的焦點,讓溫芸整個人都在發燙。
不是因為虛榮心,而是滿懷期盼與渴望。
她看了程嶺墨三次。
偏頭,仰望,看他側臉英俊,矜貴沉穩。
每一次,她內心都在顫抖呐喊——隻要你開口,前路是地獄的入口,我都義無反顧。
也許是程嶺墨沒有聽見她的心聲。
亦或是裝作沒聽見。
所有人齊齊讚歎,看,程家兄妹,手足情深。
程嶺墨牽著她的手沒有鬆。
穿過人群,衣香鬢影裡,默許這些定論。
溫芸吸了吸鼻子,配合演戲,強顏歡笑。
內心委屈得要命,誰要跟你兄妹情深。
程嶺墨後來哄她。
溫芸哭著說,你明明知道我要什麼。
“我知道。”程嶺墨輕撫她的後頸,將她擁入懷中,“溫芸,我在菩薩麵前發誓。”
程宅神位,正於二人前方。
白玉觀音,聖象慈悲。
“我發誓,這一生都愛你。”
後來溫芸發現,“我愛你”不難。
難的是那句公之於眾的“我愛她”。
所以趙東沿猜錯了。
她剛才,才沒有在菩薩麵前許願和程嶺墨生生世世不分離。
單方麵的一廂情願,算什麼狗屁誓言。
此時的溫芸沒有任何願望,她給菩薩磕頭,腦子空空。
如果非要求。
求神仙指一盞明燈吧。
廟宇外,從天拉到地。
木門將光線隔出明與暗的交界線,像一片變天的海。
趙東沿三跪九叩,求她活著。
粗野的姿態,硬朗的話語,都蓋不過他眼裡軟下身段的真心。
溫芸眼睛濕潤,不是因為感動,而是被點撥醒悟。
好好活,比情愛重。
從寺廟出來,其他組員也陸續從線路返回。
組員問山體植被的種類,趙東沿邊說邊解答,直至離遠。
“姐,喝水。”
“謝謝。”
溫芸接過,問鄔源:“你做什麼工作?”
“拉貨,跑車,有時候也去車站接接客。”
“他也做這個?”
“誰?”
“他。”
“不是姐,趙東沿這仨字是燙嘴嗎?你就這麼難以啟齒?”
溫芸撫額無奈,“你一直這麼愛鑽牛角尖嗎?”
“既然燙你嘴,我就不說了。”
“行,不燙嘴,趙東沿趙東沿趙東沿——趙、東、沿他做什麼工作?”
鄔源嬉笑,“這不就對了,沿哥名字多好聽。福城周圍的縣鎮有礦脈,很多老板來勘探的時候,需要熟悉的人帶路,沿哥很懂這些。”
這是溫芸沒想到的。
她依稀記得,五年前的趙東沿是做……
想不起來了。
“那,他弟弟趙小北呢,真的沒上學了嗎?”
“小北啊,啊,對,不上學了,去廣州電子廠打工了,流水線,計件工資。”
五年前,溫芸給趙小北補習高一物理,底子不差,稍有偏科,但考大學不成問題。
趙東沿沒騙人,弟弟真的沒讀書了。
“我們沿哥很有錢的,人又帥,多的是女孩子喜歡。”鄔源“刺激”她,“跟沿哥在一起,會有很多人羨慕你的。”
溫芸笑,“是嗎?”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鄔源:“試完了再退貨也行。”
“你是他朋友嗎?”
“真的,你試試唄,不好用真能退貨的。”
下午返回,下山的時候,組長哇哦一聲,“那邊是哪兒?”
“牧草保護區。”趙東沿說。
“咱們能去嗎?”
“能是能,但這塊區域太大,走路的話看不了什麼。”
高處望,即使冬天枯草淒淒,曠野無邊的衝擊感依然強悍。到鎮上,餘暉落日,天空淡淡的橘,渲染得不像冬日。
溫芸立在原地,仰頭看了很久。
組員陸續回屋休息,期待晚上的火鍋局。
“是不是不想吃火鍋?”趙東沿走在最後,忽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