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芸是直來直往的性子。
熱烈的喜歡,期盼的渴求,從來都是明白地輸出,並且迫切地需要回應。她極度不喜歡藏掖,拐著彎的話裡有話通通痛恨。某種程度上,趙東沿很聰明,看穿她的性格本質,摸透她的雷點,在溫芸的臨界線上棲息斡旋。
溫芸也瞧出來了。
他的真誠毋庸置疑,卻也加了一層神秘的外衣。
借力打力,以柔克柔,聰明的小溫老師自然也有應對良計。
趙東沿捏著這50元晃了晃,笑著問:“我就這麼不值錢啊?”
“巨款了。”溫芸說:“我這還沒跟你討價還價呢。”
“對不起,是我不知足。”趙東沿連連致歉。
“補救嗎?”溫芸眼裡又升起淺淺的希冀,以為激將法快要得逞。
趙東沿擰開礦泉水蓋,咕嚕咕嚕灌下半瓶,手背一抹嘴,“躺下吧,這次我慢一點。”
溫芸一怔,哭笑不得,“你能不能彆隻想著……”
舔。
出息點啊沿哥!渾身上下都是硬的,偏偏喜歡用最軟的!
趙東沿一本正經說:“20元太多了,謝謝你對我的厚愛,以後買1送100。”
溫芸揚眉,“我不喜歡便宜貨。”
趙東沿的笑容從未消失,“行,漲價五毛。”
—
從弓背峽回福城後,溫芸對趙東沿的態度不鹹不淡。倒也不會多刻意得不搭理人,但多親昵也談不上。
那天隨組去鎮上的土地廟量尺籌備改造,趙東沿騎個摩托車,突突跟在他們車後麵。
溫芸投入工作的時候,不受任何影響,戴著紅色安全帽,爽利輕快,跳上爬下一點都不嬌氣。擺弄設備,調整角度,穿著最簡單方便乾活的衣服。
趙東沿見過很多種樣子的溫芸。
他喜歡當下的這一種。
努力生活,意氣飛揚的姑娘最最閃光。
他內心戲180場,最後的happy ending——這我媳婦兒!
閃光的女孩被陽光籠罩,從臉頰到撫弄機器的手,都帶著毛茸茸的光圈,隻有趙東沿知道,闊腿褲掩蓋住的雙腿,是多麼柔軟磨人。那晚弄得太凶狠,內側皮膚的青印紅痕一定還沒完全褪色。
趙東沿蹲在不遠處,像被馴服的草原狼。
不,也還是有一點反骨的。
比如他的眼神,光天化日之下,幽深執拗,一生認定一個主人。
可惜主人視而不見,不曾正眼交彙一秒。
趁組員短暫休憩,趙東沿主動靠近,熱心腸地挨個遞上礦泉水,人人都道謝謝沿哥。
沿哥想謝謝你們。
這才有了能光明正大接近小溫老師的借口。
他給彆人的都是普通的怡寶,給溫芸的卻是百歲山。
溫芸平平靜靜地接受好意,“謝謝,付款碼展示一下。”
趙東沿:“?”
溫芸說:“付你20塊。”
嗯,她是懂陰陽怪氣的。
趙東沿蹲她旁邊,想幫她擰開瓶蓋。但溫芸護得緊緊的,就是不把百歲山給他。一來一回的拉扯,她倔強的側顏再也不想隱瞞情緒。
不高興全寫在了臉上。
趙東沿想牽她的手,她躲開。
再牽,直接把手縮進外套袖子裡,還要把袖口捏住,給它封個口。
趙東沿氣笑了,“得了,我連20塊錢都不值了。”
溫芸不搭腔,垂著頭,長發打著卷兒,發尾輕蹭地麵,隻露出挺立小巧的鼻尖。
趙東沿暗自握緊拳,將無法、或者是不知如何宣之於口的話語,包裹進掌心裡。指甲掐出了印,疼的又何止是手心。
連白芮都瞧出了他倆的不對勁。
溫芸來店裡吃米粉的時候,她特意湊過來,“噢喲,最近給趙東沿臉色挺多的啊。”
“很明顯?”溫芸抬起頭,蔫得像打霜的茄子葉。
“趙東沿怎麼你了?”白芮懶得開場鋪墊,問得夠直接。
溫芸更直接,像找到傾訴的心靈樹洞,委屈巴巴地小聲告狀:“他不跟我做。”
“做啥?”
“愛。”
白芮雙手捂嘴,驚恐至極,“趙東沿硬不起來啊?!”
溫芸也驚恐萬分,“原來是真的,他果然硬不起來!”
白芮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她是個疑問句,而溫芸似乎聽成了個確定句。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病早點治吧,你回北京給他掛個專家號瞧瞧,男人都死要麵子的。”
“……哦。”
有苦怎麼就不能同擔了,溫芸不信這個邪。
她回北京很突然,恰巧回去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
趙東沿那裡暫時不過多逼迫刺激他本人,溫芸也需要普及更多的治療信息。可這事終究不光彩,不好托人打聽,隻能自己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