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去個地方。”
夏油傑問也不問:“可以。”
拉著對方剛走了兩步,我不放心的和他確認。
“夜不歸宿也可以嗎?”
夏油傑肉眼可見的愣住了,他低頭看我:“……什麼?”
為什麼耳朵也紅了啊夏油傑,好純情哦。
夏油傑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似乎意識到我隻是在隨口逗他,表情逐漸變得無奈起來。
“不要這樣。”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順著我一起去了高專裡的演武場。
這個點根本沒有人,我推開沉重的大門,摸索著去摸開關,隨著“哢噠”一聲輕響,原本還伸手不見五指的訓練場變得燈火通明。
我將肩膀上的刀取出來,隨手將咒具袋扔在了牆角。
夏油傑看起來有些困惑,似乎不理解我為什麼要把他大晚上拉到這裡對打。
但我不以為意,比起其他的,這七天裡我會將所有的價值壓榨乾淨。
“隻是一個練習而已。”
——無法忍受自己繼續這麼弱小下去了,我光是想到這一點就寢食難安。
“可以嗎?”
雖然這麼客氣地詢問了,但是我根本就沒有想過對方可能會拒絕我。
果不其然,夏油傑雖然疑惑,但是在血櫻的影響下,他幾乎是千依百順,無有不從。
回頭看向那個還站在門口的黑發少年,我看著那個百分之兩百的增益buff,隻感覺全身的血液在
飛速流動,它們通過我的心臟,流向我的每一塊肌肉,渾身隱隱發燙,戰鬥欲像是火一樣在身體裡燃燒起來。
我雙眼發亮,緊緊盯著夏油傑,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裡像是住著一隻禿鷲或者一頭鬣狗,貪婪的進取心像是刻在我的骨髓裡,是我永遠也無法滿足,不能停止的元凶。
不夠,不夠,在你徹底轉身之前,請先把自己交給我。
我會盤踞其上,吮吸掉最後一滴養分。
*
夏油傑的術式是咒靈操術。
也就是說他能夠收複咒靈為自己所用,但受場地限製,為了低調點且不直接把這裡拆了,夏油傑隻使用體術和我對戰。
聽上去他吃虧了,但其實我招架得並不輕鬆,甚至可以說是十分艱難。
夏油傑的體術水平對於一個天生的召喚師來說實在是有些誇張了,即便沒有召喚出他那些“寶可夢”咒靈,夏油傑的臂力也能輕易將地板鑿開一個大洞。
我的體型吃虧,力量更是不能和他相媲美,於是隻能取巧,每到這種時候我就會由衷的感謝六道骸,雖然我們兩個的相遇算不上多麼溫馨友好,但他確確實實在離彆前給我送了一份大禮。
和人作戰不同於咒靈,夏油傑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幻覺的影響。
尤其是在我的幻術突破了Lv3之後,幻術不再是單純的假象,虛妄和現實之間的最後一道牆被打破,真假混合,時不時能打對方一個猝不及防,殺傷力立馬翻倍。
隨著我舉起手臂的動作,成百上千的利刃在空氣中凝結成為具象,夏油傑瞳孔緊縮,以一種幾乎他這種體型做不到的速度和柔韌程度飛快閃避。
這裡麵百分之九十的刀刃都是用來唬人的假象,隻有百分之十是真實存在的凶器,理論上夏油傑不需要每一把都躲,但問題是他在倉促之間難以分辨清楚。
但夏油傑不愧是能和五條悟並駕齊驅的天才,他的強大並不隻是來源於天生術式,很快,他就突破了層層圍堵,逼近了我的身前。
一個術師被人近身的後果可想而知,夏油傑像是一隻剽悍的獵豹,瞬間出現在我的背後,從一個十分刁鑽的角度出招,一手將我的兩隻手腕束縛在身後,另外一隻手虛虛勒住我的脖頸。
夏油傑的呼吸微微淩亂,畢竟他之前從來沒有和幻術師對過招——幻術和咒術是兩個完全獨立無關聯的體係,難以互通,缺乏相關的對敵經驗讓他在前期白白消耗了太多不必要的體力。
但一切還尚未結束呢,未免鬆懈地太早了啊夏油君。
*
夏油傑感覺自己的體溫上升,皮膚發燙,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劇烈的心跳到底是因為什麼。
洶湧的愛意讓他感到茫然和無所適從,而比起困惑,他現在的心情倒是更接近於得償所願。
比起那些含蓄的,壓抑的,自己已經適應了的情感模式,這種湍急澎湃,奔湧而出的情思更符合他內心的期待。
循規蹈矩,按部就班,這是成長在普通人家庭中的夏油傑在真正成長出自己好惡之前,就已經被灌入的世俗標準。
而大部分時候,他確實嚴格遵循了。
“正確”地使用自己的力量,保護弱者,完成世俗意義上的正義。
雖然自己的正論總是會招來好友的抱怨,但是夏油傑不能否認在正確的道路上行走時,那種難以形容的安全感,像是反複加強的信念——保護弱者是對的,不加收斂是錯的。
但是就像獵豹即便吃素也變不成兔子,夏油傑發現自己總是會被身上具有野蠻或者任性特質的人吸引。
像是他的影子,像是他的鏡子,像是他的參照物,像是他的相反麵。
夏油傑在這場戰鬥塵埃落定之時,不可避免地走了
神,他盯著自己手下那節白皙的脖頸,幾乎快要入迷了。
渴望太久,即便得到了還是誠惶誠恐,永遠不得安寧。
但就在他出神的那一瞬間,手下細白的脖頸忽然哢擦一聲,折斷了。
夏油傑無法形容自己那一瞬間的心情,心臟停了一瞬,隨後狂跳起來,背後的冷汗幾乎是瞬間就冒了出來。
我根本沒用力——
等等。
手下的少女像是流沙一樣飛速消散,隨後他的後頸感受到了逼人的寒意,綾香手裡的刀已經抵在了他身後。
是假的。
還好。
但心臟落空的感覺仍舊讓他難以回神。
“你輸啦。”綾香笑嘻嘻的,像是討到糖的小孩子。
她收回刀的同時,伸手一勾,夏油傑感覺自己腦後傳來輕微的拉扯感,先是一緊,隨後一鬆。
他用來綁頭發的發圈被對方扯了下來,半長的黑發紛紛揚揚地落到肩膀上,夏油傑側過頭,看見綾香用食指繞著自己黑色的發圈,像是在玩一個打發時間的小遊戲。
“輸啦輸啦。”
她眉開眼笑。
我確實是輸了。
他歎了口氣。
在很久之前就沒有贏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