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在將我手裡的脅差打掉之後,他用強健的手臂從身後勒住了我的脖子。
“嘖,我知道是你。”他的聲音很不耐煩。
什麼?
“你在搞什麼?旁邊那個和你一張臉的小姑娘才是天內理子吧。”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門,我的垂在身邊的手指一顫,隨即大量的霧氣瞬間門充斥了整個薨星宮,不光是躲在一旁的天內理子,包括夏油傑倒地的身影都被四散的霧氣妥善地隱藏起來。
“……你這死孩子,彆以為我不敢揍你,最近手頭緊,這次接的可是肥羊,快點讓我把任務交了。”
伏黑甚爾有些不耐煩起來,但即便如此,他明明手上一用力就能把我直接勒死解決問題,卻偏偏並沒有這麼做。
he找不到觸發點,目前看來隻有走完全劇情才能順利打出he,兩個月的時限即將結束,隻能選擇死遁。
但即便如此,死遁的渠道仍舊有很多種,我當然也可以自殺或者找個彆的任務創造點意外,但是效果肯定都不如現在這個關鍵的故事點由伏黑甚爾親自操刀來得好。
距離脫離這周目還剩下沒幾天,後麵的每一天都是重複前一天。
——可也隻是日複一日的加班和祓除咒靈而已,一周目的世界就是這麼凶險且無聊,這個時候死遁大概率觸發ne或者普通be。
但是我想打個隱藏結局出來。
伏黑甚爾十分神秘,仿佛早就認識我,但偏偏我一周目幾次試探都沒能觸發任務,想來這個角色這麼獨立於係統之外,八成就是那種藏很深的特殊角色,由他動手讓我脫離這周目正好!完美人選。
所以伏黑甚爾不對我下手,我真的很著急!
於是在聽到他的話之後,我立馬義正言辭的否認了:“不是,我就是天內理子!”
你趕緊動手吧!求你了,要不然等會五條悟就要複活殺回來了!
伏黑甚爾抬起另外一隻手,用手裡的天逆鉾拍拍我的臉。
“少發瘋。”
——臉上一陣濕涼,那刀背上麵甚至還有從五條悟和夏油傑身體裡流出來的血。
……嘖。
看來還是不得不用那一招,我閉上嘴乾脆不和他交流,直接反手從係統背包裡拿出一柄匕首,朝著伏黑甚而的手臂刺去。
他的反應很快,幾乎是立刻就抽手後退了。
但即便如此,因為我出手足夠穩準狠,刀鋒還是將他的皮膚表麵劃出一道血痕。
那道血痕太淺,簡直像是小貓抓撓出來的痕跡。
但是已經足夠了。
我直接對他開啟了幻術lv4的技能。
——六道骸的獨門秘技,附身。
按照伏黑甚爾的能力,他認真起來,我全程可能都摸不到他,但他偏偏對我的態度宛如玩鬨,這才被我抓到了機會。
一旦附身開始,無論你再怎麼強都無法逆轉這一過程,唯一避免的方式就是從一開始就不要被我近身。
伏黑甚爾臉色巨變,他瞪大眼睛,沒忍住罵了一句娘。
“你他媽……”
他氣得不清,但還沒來得及教訓我,那雙綠色的眼瞳忽然失焦,原本像是鐵鉗一樣的手臂緩緩放下。
我不喜歡勒死這個死法,太慢而且墨跡。
還是直接來個痛快比較和我心意。
我們麵對麵站立,伏黑甚爾那雙空洞的綠眼睛中倒影出我現在的樣子——解除了幻術的,我本來的臉。
我其實和他長得不太像。
腦海裡忽然冒出來這個念頭,但我隨即就在心底嘲笑我自己無聊。
這是肯定的啊,畢竟我又不是真的姓禪院。
甩開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我徹底接管了伏黑甚爾的身體。
附身彆人的感覺很奇妙,一定要說的話有點類似於開小號,如果想同時控製我自己的身體和被附身者的身體會有些難度,主要是一心兩用這一點有些困難。
想到六道骸當時瘋狂開小號錘澤田綱吉的樣子,我不禁肅然起敬。
但是現在的情況並不需要太多高端操作。
我操控著伏黑甚爾抬起手來,狠狠衝著喉嚨刺過去。
自己殺自己的感覺很奇妙,我疼得發抖,但尚能忍受。
隨著血液的大量流失,剛才還肆無忌憚地霸占了整個薨星宮的白霧逐漸散去。
我身前不遠處,伏黑甚爾也正在逐漸恢複神智,那雙空洞如同木偶一般的綠色眼瞳逐漸清明起來。
體溫急劇下降,我的耳朵嗡嗡作響,眼前半明半暗,視線逐漸模糊起來,所以沒能看清楚伏黑甚爾脫離附身後的表情。
一切都在飛速遠離,劇幕散場,歸於寂靜。
我四肢僵硬,像是一個曲終人散後的破敗玩偶,嘭得一聲摔在地上。
真好啊,打完了。
收工。
我徹底放鬆下來,放任自己往後倒,然後墜入安穩的黑暗中。
與此同時,係統的播報如約而來。
【已檢測到玩家死亡……限時周目結束】
【好感度結算中…黑化值結算中………】
【恭喜玩家觸發隱藏BE分結局:戀人的眼睛】
【獎勵結算中,獲得SSR道具:[情人眼]】
【CG生成中……是否選擇現在脫離本周目?】
我勾選了是。
本來以為我能即刻回到二周目,但是沒有。
係統隨後爆發出一連串尖銳刺耳的,類似於報錯的滴滴聲,然後在一陣兵荒馬亂之後,逐漸沉寂了下去。
我心中不安,連忙試圖召喚係統出來解釋。
【結局運行中】
什麼?
但無論我怎麼追問,係統的回答都隻有一句。
【結局運行中】
*
薨星宮盤桓不散的霧氣隨著使用者的死亡,徹底不見了蹤影。
伏黑甚爾瞳孔緊縮,半邊身體都是少女身體中濺出來的血,同源的血脈,預示了他生來就無法擺脫的原罪,而殘殺胞妹,則是他剛剛犯下的本罪,是現行的罪孽。
我犯下了哪怕是地獄都不會收容的罪。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伏黑甚爾倉惶地往後退了兩步。
片刻之後,他甚至看都沒有看縮在牆角,被嚇到崩潰流淚的天內理子一眼,任務,星漿體,賭場,傭金,所有欲望糾纏在一起,最後卻變成了一張年輕的臉,是幼小的妹妹。
是蜷在我懷裡,長大的妹妹。
快離開這裡。
心裡隻剩下這一個念頭。
他不敢再看了,連抱起她埋葬的勇氣也喪失了。
於是他快速轉身,就這麼逃了。
*
五條悟從來沒有跌過這麼大的跟頭,五條家的神子,他的出生甚至毀壞了咒術界的平衡。
自五條悟出生開始,咒靈生成的速度遠遠高於過去。
他是動搖世界平衡的存在。
金錢,地位,外貌,力量,天賦,統統隻是頂峰無聊又取之不儘的遊雲,隻要他想要,隨手都能攏在手心。
所以五條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一個身上沒有一絲咒力的人擊敗。
但偏偏這麼荒謬的事情,就是發生了。
他被伏黑甚爾捅穿了大腦和喉嚨,在那一瞬間門,五條悟確實品嘗到了瀕臨死亡的滋味。
【五條,你也遇到過瓶頸嗎?】
不知道為什麼,在那生死存亡的刹那,他眼前忽然浮現出禪院綾香的臉。
在高專訓練室,她皺著眉,眉眼間門滿是煩惱,抬頭看向自己。
你也有遇到過瓶頸嗎?
你也遇到過無論如何都解決不了的難題嗎?
你也曾經無能為力,像是一個廢物一樣倒在地上掙紮嗎?
【我有】
伏黑甚爾是個有著豐富經驗,心狠手毒的專業殺手,他要殺人,從不會留下後患。
所以五條悟正在麵臨著大量失血,致命部位被接連刺穿,這種幾乎是避無可避的死局。
五條悟就連銀白色的短發上都染上了汙臟的鮮血。但那雙仿佛有星河流淌過的六眼卻璀璨更勝往昔。
我才不會死在這裡。
生死存亡之際,五條悟終於領會了他之前始終不得其階段的反轉術式。
下一秒,傷口逆轉,血液再生,他的力量在絕境當中迸發,一躍成為無所不能的存在。
在奔湧不休的咒力作用下,五條悟的身體逐漸漂浮起來。
就宛如真正的神明。
無上的,幾乎不應該是人類能夠擁有的力量在他的身體中肆意流淌,無數的信息流源源不斷的朝他的方向湧過來。
這一刻。
那些無用的,沒必要的情感在逐漸剝離,極端的愛,刻骨的恨都在消弭。
他的大腦從未如此清晰,也從未如此渾沌,剛才的落敗,也許已經導致星漿體被伏黑甚爾擊殺,任務失敗,天內理子也因此喪命,他很想調動出一點傷心遺憾的情緒,可惜沒有。
如果人的力量真的比肩神明,那要他如何才能真正俯首看見眾生呢。
眾生也如螻蟻啊。
什麼都無所謂,什麼都沒關係,我隻覺得這個世界,讓我無比暢快。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
五條悟腳不沾地,穩穩當當的立於空中。
現在要去乾什麼呢?
他緩緩想道。
果然還是應該先去殺了伏黑甚爾。
心念一動,大腦就從眾多的,源源不斷地朝著自己奔湧而來的信息流中捕捉到了適用的部分。
於是五條悟看到了。
——伏黑甚爾狼狽又失措,隻留下一個倉皇而逃的背影。
怎麼回事?他的任務失敗了嗎?
不過無所謂,隻要把他殺了就好了。
五條悟臉上露出一個酷烈的微笑,他像是一個新生的神,轉念間門已經定下了他人的命運。
剛往那裡追了兩步,五條悟的動作忽然一停。
不對。
他混亂又清明的腦袋裡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
等等,綾香那裡怎麼樣我還不知道呢。
螻蟻什麼時候碾死都不遲,還是先去找綾香。
他本來是可以直接從那些仿佛河流般向他彙聚而來的信息流當中直接截取有關對方的現狀的。
但偏偏五條悟不想這麼做。
我還是想要親眼看看她。
這次的微笑柔軟了許多,這讓他看起來又接近於一個人類了。
心念一動,五條悟就肆無忌憚地完成了短距離的瞬移,出現在了薨星宮前。
好濃重的血腥味。
五條悟幾乎是在過來的瞬間門就聞到了鋪天蓋地的鐵鏽味。
像是一場死亡的預兆。
他怔忡地在門口愣了一會兒,放棄了瞬移或者漂浮,而是重新落到了地麵上。
用雙腳,像一個凡人,一步一步往裡走去。
傑還在她身邊,不會的。
怎麼可能呢?就算打不過,按照綾香的實力,至少也可以自保。
五條悟胡思亂想著,走了進去。
鮮血像是小溪,一路蔓延,流淌過他的鞋尖,伴隨著塵土,一路蜿蜒,最後朝著薨星宮外流去。
五條悟抬起頭,看見了溪流的儘頭。
下一刻,萬物轟然,隨後戛然而止。
他在自以為最無所不能的時刻,親眼見證了戀人的死亡。
*
夏油傑站在好友身邊,他雖然已經蘇醒,但是身上的傷口卻並沒有隨之愈合,還需要儘快進行治療。
可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沒有心思去關心這些。
夏油傑發現自己其實並不傷心。
他甚至沒有感覺。
整個人像是一個被蛀空的樹,外表看著完好,其實裡麵空蕩蕩的,心肝脾肺腎,全部不見了。
什麼都沒有了。
所以也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我為什麼還活著呢。
他不免奇怪起來。
“傑。”夏油傑聽到五條悟喊他的名字。
於是他便抬起頭,心裡什麼都沒想,隻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
“我不會把星漿體給他們。”
五條悟和平時看起來也不太一樣,他麵無表情說話的樣子,像是一尊雕塑,堅硬又冰冷,沒有溫度。
“她付出了生命保護星漿體,那我會遵守她最後的意誌。”
“高專我也不會繼續呆下去了。”
五條悟說話從來都是眉飛色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呆板到死氣沉沉。
“你呢,要和我一起走嗎?”
很顯然,五條悟準備和主張星漿體融合的高層為敵,叛離高專。
夏油傑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而他現在根本做不了任何判斷,但既然摯友這麼說了,他也就準備遵從。
但是就在夏油傑即將點頭的下一秒,他腳下的陰影忽然如容水波蕩漾一般,飛快得朝著四周蔓延開來。
一個麵容和綾香一模一樣的少女從陰影中浮現出來,她猶如柔韌的蛇一般,從背後纏住了夏油傑。
她沒有下半身,下半身像是某種爬行動物,或者一縷青煙,與腳下的陰影相互連接,手臂滑膩,仿佛沒有骨骼。
唯有那張臉一如往常,瞳孔幽深,嘴唇鮮紅,依舊對他有著魔魅一般的吸引力。
死寂的心臟重新跳動起來,一下又一下,血液隨之瘋狂湧動,激烈地仿佛要把動脈就此震斷。
夏油傑像是一個瀕臨凍死的人忽然被放到了暖爐旁,不可置信的狂喜在心中蔓延開來。
站在對麵的五條悟幾乎是瞬間門就敏銳地察覺到了好友的變化。
但他卻沒露出多少好奇的聲音,隻是倦怠地掀起眼皮,看了夏油傑一眼:“你怎麼了?”
就是這一眼,仿佛是兜頭的一盆冰水,瞬間門將夏油傑裡裡外外澆了個透心涼。
“你看不到?”夏油傑愕然。
五條悟皺眉:“看什麼?”
——他真的看不到。
夏油傑瞬間門閉嘴了。
不是咒靈。
五條悟最後重複了一遍:“你要和我一起離開嗎?”
於此同時,“綾香”卻像是感應到了他的去意,彎腰湊近,在他耳邊綿綿細語,輕柔的嗓音就像是一道又一道的枷鎖,壓得他直不起身。
[我們說好要一起留在高專]
[我還想看你當老師的樣子呢]
[你答應過我的,你忘了嗎?傑]
[你忘了嗎]
柔韌的手臂死死產纏在自己身上,勒地他幾欲作嘔,而對方冰涼的吐息就在耳邊,凍得人快要失去知覺。
夏油傑嘴唇發抖,臉上的肌肉都不自覺的抽搐了起來,他難以抑製地露出痛苦的表情,感覺自己的每一根骨骼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怪響。
那些消失的臟器又回來了,它們尖叫扭曲,最後變成一汪汙血,將所有都侵蝕乾淨。
我沒有忘。
我答應過你,我會一直一直,在高專陪著你。
如果發瘋才能繼續看到你,那我也是自願墜入瘋狂的。
是你詛咒了我。
而我是心甘情願的殉道者。
所以沒關係。
無論你對我做什麼,我全都原諒你。
“不了。”夏油傑微笑起來,他聽到自己身體裡發出的聲音,空洞遙遠,仿佛是一個陌生人在說話。
“我要留在高專。”
五條悟沒再說什麼,從地上拎起仍舊在呆呆落淚的天內理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就此,分道揚鑣。
*
【記錄 2006年 5月】
【任務概要:保護並護送星漿體天內理子確保其順利和天元大人融合】
【任務期間門,一級咒術師禪院綾香(高專二年級)確認死亡】
【擔任者五條悟(高專二年級)經過確認挾持星漿體天內理子叛逃】
【■■■■■】
【■■■五條悟雖然叛離高專,但仍係五條家家主,經過協商,此檔案就此封存,永不對外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