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奉真這句話落下的瞬間,段蕭就立刻暗了眸光。他屈起手指,有點耐性耗儘地按在桌子上繞著圈。
“這是我跟我同事的聚會。”宋枝香愣了一下,壓低聲音貼近他說,“你去乾什麼呀。”
“你要把我一個人放在家裡嗎?”周奉真看著她道。
他的眼睛又淺又透亮,光線落進去,就像映進一顆玻璃珠子,瞳仁晶瑩,折射向四麵八方。
宋枝香避開他的視線,她總覺得這男人看上去賢惠體貼,但就是透著一股不正經的味道,也不知道是真在勾引她,還是她屬螃蟹的滿腦子都是黃。
“自己在家怎麼了,再說,這是我家。”她低聲道。
“你都對我做那些事了。”周奉真的聲音在她耳根底下蔓延開,低柔微啞,就像是乾柴底下迸濺出來的火星子,似燃未燃,欲蓋彌彰,“要是你這麼始亂終棄,不負責任,那我——”
“停停停,”宋枝香捂住他的嘴,看了一眼對麵神情莫測、一言不發的小段同誌,她用力捏了一下周奉真的手,小聲道,“小周總,我們有話好商量,彆動不動就來這一套,我又不是陳世美,你也不是秦香蓮,總演得這麼委屈乾嘛?”
“誰演了……”周奉真略微模糊地吐出幾個字。
要不是她跟彆的男人這麼親密,他也不至於急功近利,想儘辦法拉近距離。以他當狐狸的眼光來看,這個段蕭段隊長,憋在心裡的醋味兒都要把宋枝香淹了。
“我們好好說,”宋枝香鬆開手,“你去乾嘛啊?你又不認識……”
“宣示主權。”周奉真說道,他的手不知何時已經繞過去,虛虛地環住了她的腰,“我們不是一見鐘情嗎?你更應該向朋友們公開我啊。”
在他的手臂環繞住的刹那,段蕭手裡的茶杯忽然掀起一圈漣漪,溫熱的茶水撲出杯沿,順著他的手滴滴答答地流下去。
他表情沒變,扯了一張紙巾,垂著眼睛擦手,把桌麵和手指都擦乾淨:“宋姐,小周總跟你說什麼呢?什麼叫,一見鐘情啊?”
“這幾個字也要解釋嗎,段隊長。”周奉真伸手叉起一塊西瓜,把宋枝香剛想張口的嘴巴塞住,抽出手帕給她擦了擦唇角,“就是字麵意思,她挺喜歡我的……”
段蕭直接望向她,打斷道:“是嗎,一場英雄救美,然後以身相許?周奉真,你這做派,可有點兒不值錢啊。”
周奉真沒有開口。但宋枝香明顯感覺到他抵在腰側的手指略微收緊,指骨跟腰線貼合的部分微微發熱。
他輕輕地笑了一下,還是很溫和:“我不覺得。”
段蕭盯著他的臉,似乎要從他這張臉上找到彆有用心的痕跡,他的手緩慢地挪下去,按住腰間。
安全局是配備作戰裝備的。周奉真雖然沒有異能,但並不能排除他跟“密語”有牽連的可能。反叛組織也會收納一定的普通人做成員。而且這麼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宋枝香身邊,他的目的很難單純,要不要試探他一下……
周奉真微笑地看著他。
就在他的手碰到腰帶的一瞬,宋枝香被水果的汁水嗆到,她咳嗽幾聲,按住喉嚨捏了捏,然後又灌了杯水。
周奉真給她順了順背,低道:“這麼不小心?”
“好像我們很熟一樣。”宋枝香擦了擦嘴角,暗戳戳地嘀咕道,“我可隻跟你的那隻雞熟。”
周奉真怔了片刻,很明顯地耳垂發燙,他低下頭,好像很不好意思一樣,連脖頸都羞得蔓延上粉紅。
她把小周總環過來的手臂板板正正地放回去,一邊給段蕭倒茶,一邊道:“段蕭,你先回去補覺吧,看你累的,這眼神跟要吃人似的。到時候我肯定會去的,真挺想月月她們了。”
“那他呢。”段蕭問。
“去了也就是蹭頓飯,你管他乾嘛?”宋枝香眨眨眼。
她有點沒明白段蕭為什麼這麼抵觸。要是他對周奉真不放心,這不正是一次很好的接觸和試探嗎?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裡麵如果沒有貓膩,那就是周家有遺傳性精神病,封建到把貞潔看得比命還重要。
段蕭沉默了兩秒,然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他掉頭離開,到玄關處又頓了一下,說:“後麵還會有人來核實車禍的情況,可能要找他做一些調查,宋姐,用不用我打聲招呼?”
“按程序來唄。”宋枝香道,“我就一個看公墓的,還動用關係,你的麵子太大了呀。”
“他們會打擾你……”段蕭說了半句,又知道宋枝香的性子,吐出口氣,出了門。
宋枝香跟著送出門外,看著他的身影離開在轉角處才關上門,靠著門板按了下額頭,不知道自己這點為數不多的形象還有沒有保住。
她放下手眺了周奉真一眼:“你怕不怕他?”
“怕什麼?”他問。
宋枝香走了過去,她的指尖捋順自己的一縷長發,立在他麵前,微微俯身:“被查出點什麼來,抓進去。”
她說得跟玩笑一樣,語氣輕快。
周奉真對上她的眼睛。這雙眼烏黑圓潤,逆著日光,沒有一點點光線滲進去,就像無聲的井底。她臉上還帶著打趣的笑容,動作隨意,懶洋洋得像隻沒睡醒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