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宋枝香收到了任務內容。
根據規定,執行者和守墓人分屬為兩個係統,但同為戰友,能夠彼此協助。其中一個最鮮明的劃分標準就是封印物。一旦事件有封印物的出現,無論事件大小,都需要守墓人進行介入。
宋枝香換好製服,戴上黑色防割手套,將金屬麵罩覆蓋在臉上,兩側的皮帶扣合在一起。戴上禁製器的同時,麵罩內貼在耳側的揚聲器發出聲音。
“編號501已進入三號頻道。”
一陣輕微的電流音。
“編號402,請來到長平路24號西北側的鋼材加工廠進行協助,我們懷疑這是密語的一處非法據點,存放有被控製的封印物。”
“收到。”
十五分鐘後,一輛不起眼的車輛停在加工廠的右後方。宋枝香降下車窗掃了一眼,在其中一棟廢棄舊樓上發現一個絕妙的狙擊位,此刻,那個狙擊位已經有一道模糊的黑影。
“編號501,我覺得首席應該給我配輛車。”
宋枝香一邊說,一邊拉開背包。
“編號402,不要閒聊。協助的執行者在狙擊點架槍,封印物可能出現的地點為中央大樓一樓、三樓、四樓,廠房七號、九號,進行排查。”
“收到。”
宋枝香回答完,把裝備檢查整齊,催淚噴射器、警用刀、槍械,還有一把伸縮長棍,剛哢噠一聲掛在作戰服上,就從背包底部冒出一個雪白毛絨的頭。
宋枝香:“……小雪!”
幸好沒開通訊。
宋枝香眼睜睜地看著這隻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進背包裡的狐狸鑽了出來,雪狐猛地一跳,趴到她肩膀上繞了一圈兒,最後抓著作戰服停穩,像個一動不動的毛絨掛件。
宋枝香:“……一會兒要是出了什麼事……”
周奉真輕輕戳了戳她的肩膀,我會保護你的。
宋枝香拍了下額頭,放棄跟一隻狐狸探討人生,確定小雪抓得夠牢之後,轉身走進加工廠內。
跟所有進行隱蔽交易的廢棄建築一樣,裡麵的空氣充斥著一股鐵鏽味兒。宋枝香從側窗翻進主樓,按照402的消息排查封印物。
空無一人、空無一人、空……在排查到三樓302時,門內不再是蛛網盤結的破舊景象,宋枝香瞳孔一縮,見到大股血跡噴濺在地上,一個小孩兒被捆綁在椅子上,他已經死了,但在軀體的腹部,那個血窟窿裡、放著一小座血紅的雕塑。
雕塑上是一隻眼睛,活的眼睛,它剛剛睡醒般忽然睜大,眼球滴溜溜地亂轉,視線停在宋枝香身上。
封印物!
下一秒,一條藤蔓帶著破空聲甩過來。宋枝香眼皮一跳,向後退了半步,反手扽住藤蔓,她的力氣出乎了襲擊者的預料,一個人影被她硬生生拽出來,拖曳在地上翻滾了兩周。
還沒起身,一股巨力哐地撞在襲擊者的脊柱上。宋枝香抬腳踩住密語殺手的臉,聲音毫無波瀾:“編號501,主樓302遇襲,已解決。”
“收到。”
被踩住的異能者隨著宋枝香施加力氣,從忍耐到發出慘叫。她抽出伸縮長棍,將兩端甩出來,手臂高高揚起——
“我勸你不要殺心這麼重。”
這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宋枝香握緊手腕,沒回頭:“我隻是打暈他。”
在她身後三步左右的地方,一身雪白休閒裝的“書生”站在那裡。他戴著金框眼鏡,手裡把玩著一柄折扇。
“好姐姐,那件封印物會優先殺死起殺心的人。”書生說,“知道你沒有這麼想,我就放心多了。”
“怎麼又是你,你真是陰魂不散。”宋枝香把腳下的殺手敲暈,用腰間的手銬將他銬起來,轉頭看向他,“這次也不是本體?”
“誰知道呢。”書生微笑著說,“你靠近我試一下不就知道了?”
宋枝香沒接他的話,直接問:“這件封印物什麼特性?”
看起來,密語的保存方式略顯血腥。但即便血腥,這個血色眼球雕塑依舊處在沒有攻擊性的狀態,如果能直接從他嘴裡問出點什麼,無論是真是假,都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書生看著她的臉,居然配合:“渴血殺戮之眼,如果不浸泡在血液中,根本無法收容或者利用它,但就是這樣,你也絕對、絕對不要對我起殺心——它會興奮的。”
宋枝香笑了一聲,環顧四周:“除了我腳下這個,就你一個人?”
書生沒回答,他長得清俊斯文、身上有一股油墨書卷氣,但眼鏡鏡片的後方,這雙眼眸卻折射出一股粘膩感,像一條吐著信子的蛇,冰冷地舔過宋枝香的身軀。
“我很久沒有見到你穿作戰服了。”書生凝視著她道,“真令人懷念。”
她的長發吊起,半張臉覆蓋在金屬麵具下,隻露出一雙黛眉,還有雙眉之下烏黑的眼。鬆緊腰帶勒出一把細腰,流暢又柔韌。從作戰靴向上望過去,是繃緊的小腿、矯健美麗的肌肉線條,明明包得密不透風,卻有一股驚心動魄的、攻擊性十足的性感。
沒錯,就是性感。像一頭馬上會咬穿喉管的豹子,一隻將人吞進腹中的鯨魚。她手裡的伸縮棍曾經敲碎過他同伴的頭顱,在那一刻腦漿和血液飛濺的刹那,他情難自禁地心頭震顫、感到狂熱和迷戀。
要如何才能征服呢?這樣的女人。雄性爭奪上風的本性像烈焰一樣熊熊燃燒,甚至對“死在她手下”,都產生出格的妒忌。
“我也挺懷念你的。”宋枝香扯了一下手套,“三年不見,我真想——揍你一頓。”
嘭。她的身形像離弦弓箭,長棍的一端捅進書生臉側的牆壁上,水泥牆像豆腐渣一樣凹陷出一個大坑。一旦他沒有避開,八成跟三年前那個同夥是一個下場。
書生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莫名的緋紅:“好姐姐,你凶得真色情。”
“有病吧你!”宋枝香冷冷地罵。
兩人瞬間交上手。
異能者覺醒後,各方麵能力會大幅度提升,隻不過提升的幅度因人而異。宋枝香和“書生”都在頂級行列中,力量碰撞,僵持不下。
書生手裡的折扇是一件被完全控製的封印物,跟鋼鐵長棍碰撞得完全不落下風。他向後閃轉騰挪,她的棍影帶著罡風,比刀鋒還要凶狠——刷,折扇展開,扇麵上翻出一個“以力破巧”四字,突然穩穩地架住了鐵棍。
書生道:“再把我逼退幾步,就暴露在槍口下了。”
他身後不遠,是三樓走廊的一塊透光大玻璃,足以讓狙擊手的子彈穿透過來,像上一次一樣把他打碎。
“哦?”宋枝香挑眉,“你是真身?”
書生笑道:“如果是的話,姐姐願意跟我共度春宵嗎?”
棍子向前一掃,險些把他下半張臉削成肉泥。書生側身躲過,不僅不再後退,反而順著這個躲避的弧度迎了上去,他反手甩動,折扇上重新出現四個字——
“草木皆兵”
這破地方連個仙人球都沒有,哪來的草木……宋枝香想到這裡,猛然想起這個地方唯一的“草木”。
被打暈拷在地上的殺手身體忽然抽動了幾下,遍布起密密麻麻的綠意,藤蔓像是血管一樣衝破他的皮膚,衝著宋枝香的背後而來。
一條、兩條、三條,藤蔓數之不儘地纏住她的腰、她的腿,還有鋼鐵長棍,這些藤蔓一起發力,把宋枝香整個人都向後拽了過去,轟然撞在走廊的門框上。
木質門框發出裂開的聲音。
宋枝香撐住鐵棍,在地上磨出一道凹陷的白痕。她看了一眼身上的藤蔓,看著書生朝她走過來。
“宋枝香。”他用清越的嗓音喚她的名字,走到眼前,這聲音幾乎有點兒曖昧的味道,“你的精神狀態,還沒有到需要佩戴這個的地步吧。”
書生的手指抬起,輕輕地點了點她臉上的麵具。
指甲跟金屬碰撞,發出輕輕地“噠噠”兩聲。
宋枝香看著他的手。
他明知道這個麵罩裡放置著微型炸彈,但還是撫摸了上去……就像是撫摸某種動物的皮毛一樣,仔細地摩挲著冰冷的金屬,動作緩慢,手法帶著愛欲的痕跡。
書生貼向禁製器,在宋枝香的耳畔說:“就在這裡,我們來一發吧,怎麼樣?”
在她肩膀上,一直一動不動怎麼晃都沒掉下來的白狐狸突然抬起頭,對著他的手指張開嘴,露出尖銳的犬牙。
“不怎麼樣。”她涼涼地道,“露天席地,沒這個愛好。”
宋枝香回答完,剛要咬上去的白狐扭頭看了看她,閉上了嘴。
她身邊撐開失控領域,在這個氣場爆發的同時,那些牢固的藤蔓忽然發起瘋來,不是扭曲亂甩就是當場開花、飛一樣逃竄回異能者的身體裡。
宋枝香從容脫困,單手拎著書生的衣領拉下來,麵對麵、眼對眼:“真身是吧——”
她的長棍架在書生身後,握柄一轉,棍子上滋啦地通上電,擋住他的退路。然後空出來的手上去就是一拳!
在封印物“渴血殺戮之眼”的注視下,宋枝香不能有絲毫殺心。即便確認了這是真身,她也隻能麵帶對方看不到的恐怖微笑,心裡想著——不把這孫子揍得密語首領都不認識,她今天就算白來!
書生被一拳打得掛彩,他嘴角破了,皮膚透出瘀血的紫紅色,低頭吐了口帶血的唾沫。還一句話沒說,宋枝香一個高位鞭腿,凶狠地衝著臉過去,被他抬臂擋住,小臂的骨骼直接被踹斷了。
書生抬眼看過去,幾乎沒意識到自己骨折,身體就率先一步產生了過度激動的反應。
他居然起來了。
宋枝香眯起眼,就在下一腳準備把他閹了的時候,一條巨大的蟒蛇從天花板衝下來,卷起書生的身體,一瞬間撈過長棍擋住的高度,把他跟宋枝香拉開一個安全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