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這些東西。”王廣默看了一眼不遠處成箱的爆-炸物,那簡直到軍-火的地步了,連安全局內都未必有這麼多,“宋枝香在我手裡,就是一位絕代的劍客,你們所有人都會死在她的劍下,沒有跟我討價還價的餘地。”
“這一點,我是很相信你的。”書生聲音輕快,“在你看來,如果能摧毀‘人偶’,就算炸死一些人又怎麼樣?但宋枝香不肯,她跟你不一樣,為了城市安全,她連自己的親弟弟都能下手。”
宋知寧瞥了他一眼,臉色陰暗下來:“談見初,彆說找死的話。”
“好好好。”書生掠過這個話題,“所以,指揮官002,你要摧毀人偶的心,究竟是為了天下太平,還是為了……你個人的仇怨。”
他杠了一張牌,優雅地把麻將壘上去,繼續道:“你為了保證妹妹的安全,把作為執行者的王小曼調到身邊,以為隻要她在你麵前,就永遠不會先你而死。啊……真是美好的願望。”
王廣默的指尖輕輕敲了一下冰涼的牌麵。
“那感覺一定很痛苦吧。”談見初微笑道,“看著失控的妹妹衝出自己的領域,被首領擰斷了脖子,像風箏一樣從高樓墜落——在她之前,你沒有任何一任隊友死亡。”
王廣默閉上了眼,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說:“人偶,你能不能幫我打他一巴掌。”
“為什麼?”宋知寧轉著一張麻將問。
“書生經常勾引你姐,”王廣默道,“不止一次。”
啪。
宋知寧好像早就想打他了,很順暢地甩了下手,麵無表情找補一句:“她不是我姐。”
不算太用力,書生受傷地揉了揉臉,用那種“你到底跟誰是一夥的”質問的眼神看向宋知寧。
牌又轉了一圈兒,三人一齊看向她。
宋枝香扔出一張:“……幺雞。”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她用力地擼了一下小狐狸的尾巴。小雪的狐尾掃過來又拂過去,扒著桌子戳了戳那張沒用的牌。
宋枝香打出去,把整列往下一壓,聽牌了。
這個麻將桌到底是為什麼組建起來的。宋枝香腦內混亂地想,她豎起耳朵聽三人的交談,把腦海中的一個個疑點全部理順。
她既覺得自己是邊緣人物,又有一種自己在風暴眼的感覺。
“說得好,她也沒覺得你是宋知寧。”王廣默語氣平淡,“你隻是封印物組成的殘次品,居然也妄想成為人類的親人。你對她施加的很多情感,隻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無病呻吟。”
宋知寧摸牌的手頓了一下。
“你把自己當成宋知寧的替身了嗎?”王廣默說,“你是封印物019,複蘇人偶,你隻是承載了宋知寧的異能……彆入戲得太深了。”
青年的手鬆了一下,那張摸了還沒看的牌滾落下來,叮地一聲撞在牌堆裡。
宋枝香看了半天,默默伸出手,小聲道:“我胡這個……”
她還沒摸到牌,一抬眼,對上那雙晶瑩剔透的玻璃眼珠。他定定地望著她,眼睛裡折射出水晶一樣的光,目光依依地、有一瞬間纏綿到依賴的錯覺。
隻是一瞬間,下一秒,那雙眼裡隻有恨。不甘的、遺憾的、無法諒解的——他無法諒解的是誰呢?是宋枝香,還是他自己?
宋枝香心跳一滯,她覺得難以呼吸,可又無法解讀。
人偶從兜裡取出一個遙控器,上麵顯示著十秒的倒計時。他垂下眼簾,輕輕地說:“宋枝香,下次不要帶他來了,我隻想見你。”
“你……”
“我很想你。”
倒計時歸零。
地下室四角發出“呲”得一聲,王廣默在同一秒撐開領域,他腳下的氣場急遽擴張,儘力將周圍的整條街都包括在內。
但耳畔沒有響起炸裂的聲音、沒有燃燒起衝天的火光,四周噴射出濃鬱煙霧,如果不是王廣默瞬間抓住了她的手,恐怕連他的位置都很難確認。
那個倒計時不是炸-彈!他們隻想脫身!
宋枝香立即聯絡何首席,但這個地下室居然沒有信號。
“他們沒想著同歸於儘,我去攔截……”
話音未落,抓著她的手忽然無力地一鬆,宋枝香扭過頭,見到他扶著桌角站起來,用手捂住額角,抵抗眩暈般地晃了一下頭。
然後撲通一聲倒進宋枝香的懷裡。
宋枝香:“……指揮官?”
小雪趴在她肩膀,琥珀色的眼睛默默地看向她。
宋枝香咽了一下口水,跟周奉真道:“事急從權。”
小狐狸扭過頭,哼了一聲。
她把暈過去的王廣默撈進懷裡,在煙霧散了一些的時候走上樓梯,踹開門鎖,先是給何叔發了緊急聯絡消息,讓他封鎖街道,隨後摸了摸王廣默的胸口——我靠,心跳都要沒了。
宋枝香從他身上掏了半天,在衣服內兜裡掏出一瓶藥,居然是注射的。小玻璃瓶跟一次性注射器放在一起,她撕開包裝,拉住王廣默的手臂,把針頭紮了進去,慢慢推進。
這瓶藥好像非常痛。
王廣默朦朧地睜開眼,身上被疼痛引發的冷汗打濕了,發根軟軟地沾在額頭上,蒼白的唇幾乎被咬破皮,他劇烈地喘息,濕潤的手心扣住宋枝香的手臂。
“宋小姐……”他聲音低啞地喃喃,“有糖嗎?”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這人。”宋枝香邊說邊翻包,從角落裡找到一顆奶糖,剝開塞他嘴裡,“有了有了,快安靜點等搶救吧。”
於是他就真的不再說話了,在劇烈的疼痛和副作用的交鋒當中,緩慢地蜷縮起身體,枕在宋枝香的腿上,壓製著喉間快要崩潰的瀕死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