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韻稍稍收拾了一下, 化上妝掩去微頹的臉色。
再換上那條新買的小黑裙，長發挽在腦後，明豔動人的老牌影後的架勢便瞬間展現出來。
她沿著樓梯下去, 看到正坐在客廳裡的好姐妹韓汝蘭, 本來緩和了幾分的臉色又忽然繃緊。
韓汝蘭正好放下茶杯，一抬眸正好看到下來的季韻，立刻起身上前：“季韻, 聽說你不舒服在休息，要不要緊？你怎麼下來了，讓我上去看你就可以了。”
季韻不理韓汝蘭, 擦身而過坐到沙發另一頭, 故意抬起下巴看向彆處不看她。
“是啊，我不舒服, 你也不想想我為什麼不舒服……”
她聲音裡都是埋怨。
“韓汝蘭，虧我還把你當我最好的朋友, 你就是這樣幫你兒子打掩護, 教他來欺負我們家寶貝的？虧我們家薑茶還一直蘭姨蘭姨叫你，有時候對你這個蘭姨，比對我這個親媽還貼心。”
說到這，季韻真替自家女兒委屈。
都不說薑茶對沈妄嶼怎麼樣了, 她對韓汝蘭可是一貫信任親近，有時候有什麼事情跟韓汝蘭說，都不一定跟她這個親媽說。
結果實際情況卻是，她以為有韓汝蘭和她雙重把關，又是韓汝蘭自己的兒子，沈妄嶼怎麼都比外麵人靠譜。
誰知，卻是個最不靠譜的！
想到這, 向來不在外人麵前露出太多情緒的季韻，忍不住眼眶就泛紅了。
韓汝蘭本來還要解釋，一下子就慌了：“啊喲，季韻，你……你哭什麼，哪有你這樣幾十歲了還紅眼，我知道是沈妄嶼那小子不對，你彆哭啊……”
豪門韓家出來的千金韓汝蘭，從少女時代到出嫁後都順風順水，從沒著急慌亂過。
偏偏對自己這個閨蜜，是最沒轍的。
韓汝蘭都不知道該怎麼哄。
“誰說我哭了，我才沒哭。”季韻抬眼，含嗔帶怒似地瞪了韓汝蘭一眼，但那眼底卻又實在恨不起來。
季韻瞪了韓汝蘭好幾秒，才忽然正色看她，眼眸微微瞪圓：“你……你臉上怎麼回事？怎麼會青了一塊，你被人打了！誰敢打你！？”
從進門到現在，季韻才第一次正眼看韓汝蘭的臉。
她竟然在向來養尊處優、保養極其細致的老姐妹白皙柔軟的臉頰上，看到了一塊烏青。
季韻一把過去抓住韓汝蘭的手：“怎麼回事？你臉上被誰打了？”
“噗嗤……”韓汝蘭看到季韻眼神中的關心，忍不住笑了出來勾唇問，“怎麼，你還會關心我啊？”
“誰關心你！你……你快說，到底被誰打的！”要不是韓汝蘭臉上那塊淤青太過搶眼，她……她才不會在意呢。
韓汝蘭還想再笑，但一勾唇就牽動了臉上那塊傷，隻能忍住笑。
“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才不舍得真就跟我老死不相往來。”
韓汝蘭纖細手指輕輕按在臉頰上的烏青處，“這個啊，不是彆人打的，誰敢打我啊，是我自己撞傷的。”
“你……自己撞傷？”季韻眨眨眼。
韓汝蘭雖然年輕的時候性格跳脫，彆看是大家閨秀，其實上房揭瓦什麼都會。
但她自從嫁人後，性格就穩重不少。
怎麼也不可能好端端在家裡撞傷。
韓汝蘭歎口氣：“是啊，沈妄嶼他爸揍他的時候，我攔了一下，剛好撞到門把上。”
季韻：“……”
這……
她擰眉，“你可彆唬我，沈妄嶼都這麼大人了，你老公還能揍他？還親自動手？”
“怎麼不揍，他這次做錯事了，把他爸爸氣得夠嗆。誰能想到他那麼大一個男人，居然會被薑雨霏那種小伎倆唬得團團轉？”
說到這韓汝蘭的臉色就冷下來，剛才對著季韻的溫柔都被一種上位者的雍容氣勢壓下。
韓汝蘭沒見過薑雨霏，但見過薑雨霏在其他各種公眾場合的視頻，也看過她參加綜藝的表現。
她是真的氣得肝疼，沒想到她韓汝蘭的兒子，能被那種拙劣的伎倆蒙騙洗腦。
韓汝蘭掏心掏肺說道：“其實我知道，沈妄嶼他爸打他，是為了給薑茶一個交代，在這件事上就是沈妄嶼做錯了、做得錯極了，我不該攔著。”
“可是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沈妄嶼很小的時候就跟我們這一家人生了間隙。他父親從小就對他要求嚴格，以至於他總誤會他父親討厭他。我呢，那時候又忙著自己的事業，確實是對他疏忽了。我知道，是我和他父親的照顧失職、關心不夠，才讓他被他堂姐欺負霸淩，求助無門。”
韓汝蘭告訴季韻，沈妄嶼小的時候應該是向她求助過的。
他那時候小小的個子，話不多，經常一個人坐在那兒一天都說不出幾個字。
可是韓汝蘭那時候從沒發現過兒子的怪異反常，隻以為是沈妄嶼性格內向。
她為此抽空跟他談過話，讓他要多個人接觸，可以找同齡人比如找堂姐玩。
那時候，她提起沈妄嶼的堂姐，沈妄嶼就突然捂住耳朵刺聲尖叫，不聽她繼續說。
可是她那時候卻以為沈妄嶼是不服管教。
而丈夫更是從一旁拿起藤條，就往沈妄嶼身上打。
“想在想來，如果從那時候算起，他才五歲，到十五歲他堂姐摔下樓梯瘸腿出國。他至少被他堂姐霸淩了十年。”
這件事曝光，沈老爺子和沈父、韓汝蘭都震怒。
韓家更是直接要沈家必須給個說法。
然後，所有的興師問罪到了國外，那位當初欺負霸淩過沈妄嶼的堂姐，如今因為瘸腿，在國外一樣過得不舒心。
哪怕沈家有錢，可到底是會被人背後議論，嘲笑歧視。
受到了彆人的嘲笑排擠，沈家的堂姐才終於懂得被霸淩的痛。
剛好這次事情鬨開，她很想回來跟沈妄嶼親自道歉，才說出了當年的一切。
原來，她小時候嫉妒沈妄嶼長的好看，比她的洋娃娃長得都好看。
自從沈妄嶼出身，家裡的大人都更喜歡沈妄嶼了，喜歡抱他，誇他可愛，都沒人抱她誇她了。
於是她的心理逐漸扭曲。
趁著大人不在的時候，她會把小小的沈妄嶼推到泳池裡，不讓他從遊泳池裡起來。
她還曾經故意把沈妄嶼的鞋帶係在一起，看到小小的他什麼都不懂穿上後摔跤，然後拿酒精幫他一遍遍擦拭傷口，他哭著拒絕她就說那是為他好。
如果敢拒絕就是不聽話不懂禮貌的孩子，爸爸媽媽就更不喜歡他了。
搶沈妄嶼喜歡的玩具。
擦掉他寫完的作業，然後故意說他撒謊根本沒寫。
在家長和老師麵前各種給他使絆子，陷害。
最過分的一次，是把沈妄嶼的褲子扒了，推進學校女廁所，在外麵大喊有變態。
那些都是發生在沈妄嶼小時候的事了。
他害怕求助過，但都沒用，父母的漠視和嚴格，沒有人救他。
後來，他年紀大了，身高也逐漸超過堂姐。
堂姐不能再從身體上傷害他。
就開始用言語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