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程秀英將準備好的陶罐取出來，放在租來的小卡車上。
本來家裡都不開車了，超市汽油售價是一升/3信用點, 而且還限購，普通人還真花不起這錢。
這回主要是去剩下的兩套房搬東西, 裡麵有不少二手電器，像電腦、冰箱一類的, 拿到體育館都能換成信用點。
國家回收電子設備, 似乎是打算搞科技研發。現在各地不少礦產被淹了，導致礦價大幅度提升，回收二手設備, 也有其中之一的原因。
卡車開在路上, 程秀英透過車窗往外看, 路麵上的行人大多騎著自行車出行。
現在自行車流行起來了, 每人一輛共享單車，差點把單車公司給薅破產了。
因為它不吃油不用電，國家倡導大家綠色出行，可以省錢。
為了響應國家號召, 最先做出表率的是小綠車, 將一半的自行車捐出去，剩下的變為租賃行業，交付押金, 用信用點結賬。
錢多的可以買，買的人還不少。大家覺得現在缺少製作條件，指不定未來自行車的價格還會上漲！
市麵上，一輛自行車的價格都炒到了60信用點。還有人用糧食在私底下交換，價格也不便宜。
有一些人從其中嗅到了商機的味道, 鋌而走險，跑到洪水淹沒的地方去撈自行車，造成不少傷亡，醫院最近都快擠爆了。
再加上洪水衝垮了不少供電廠，政府改換政策，選用水利發電，產能不錯，但是大部分的電都被用來儘快恢複工廠生產。
少部分供給居民使用，所以城內的充電樁施行收費製度，安裝了收費機器，必須掃碼才能用，一度電/0.5信用點，不少人心疼錢，不舍得充電，導致電動車不再是街道上的主要交通工具。
人們心中悔恨，之前乾啥不買輛自行車，末世前自行車多便宜啊，還不用支付額外的錢，有力氣就能用。
普通民眾麵對天災的唯一感覺就是，可用自然資源變少，乾啥都要信用點，越來越窮！
……
葉懷遠操作卡車，加大馬力，快速前往以前的家，濺起一片片水花。
葉嫋坐在後備箱內，小心翼翼用腳固定住泡菜壇子，防止壇子碰撞碎了。
這幾個泡菜壇子有半米高，容量不小。待在車廂裡無聊，葉嫋掏出手機，給幾個泡菜壇子拍了張照片。
發現自己某浪上的粉絲數已經破了五十萬，這個數字著實嚇了葉嫋一跳，居然有這麼多人關注她！
賬號的帖子被清空，隻剩下置頂的聲明。
有好多人在底下評論。
“感謝黑暗的世界中，還有這樣一束光存在！我被洪水困住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斷網，我能堅持下去嗎……”
“陌生的朋友，千萬不要放棄生的希望！一定會有人像救生衣女俠一樣，解救你逃出洪水！”
“怎麼辦？沒有吃的，每天都在為了生活奔波，我們真的還有未來嗎？”
“你好，陌生人，我們都會有嶄新的未來！”
……
看到這些留言，葉嫋心中微微觸動，說老實話，她的賬號被這麼多人關注，她之前還挺苦惱的，生怕被人肉信息，影響她三次元的生活。
可在此刻，她突然明白網絡的意義。
給予絕望的人生的希望，為這個世界撒下一絲光明。
或許，這才是網絡的真正用途。
想起希望樹的發芽條件，葉嫋微微眯上眼，發了一條帖子，將自己利用水培法種植蔬菜的經驗分享在了網絡上。
圖圖圖……
附帶上講解，即使家中沒有營養液，也可以用稀釋土壤的辦法來種植蔬菜，反正現在不缺水，最大的問題是要有種植空間。
帖子剛發出去，立刻有人在底下回複
“天呐，博主居然更新了！這是教我們怎麼種菜嗎？”
“唉，沒有蔬菜種子怎麼種？”
“重要消息，各地的農業局會出售種子！每個人可以憑身份證免費領一小袋，國家是鼓勵大家自己種植蔬菜糧食的！”
“up！up！”
“我頭一回知道這消息，感謝提醒！”
……
底下的評論越來越多，又一次將葉嫋頂上了熱搜。
不過這回，葉嫋心中挺開心的，大家在網絡上互幫互助，共同求生，這種感覺怎麼說。
心裡得到了滿足感，人是群居動物，社會感能帶來極大的喜悅。
葉嫋趕緊閉上眼，看了一眼腦海中的希望樹，還是小小的枝丫，一點高度都沒變。
不免有些失望，看來這事兒還是得一點點來，沒那麼容易實驗成功。
卡車很快停在小區門口，來了以前的家，這棟樓要到末世第二年才會被淹，現在還有很多人住在這兒。
葉嫋跳下車，幫著父母一起往下搬電器，曾經的沙發、衣櫥，能搬的都搬走了。
還遇上了以前的鄰居，互相打個招呼。
葉嫋抬頭，發現不少人開始在陽台上種菜了，拿個泡沫箱，去小區底下挖土，種點蒜苗大蔥吃。
人總是能極快的適應環境，並且將生活過的有滋有味兒起來。
東西搬得差不多，一行人出發去體育館。
到了體育館門口，葉懷遠找了個地方停下卡車。
葉嫋從後備箱鑽出來，看著眼前龐大的體育館，眼神恍惚，這地方她好久沒來過了。
程秀英睜大了雙眼，眼前的景象令她吃驚。
整個體育館已經被擴建了，增添了不少鐵皮房。從西樓門口到馬路的距離，全是烏泱泱的人，大家都是來找工作的。
西樓門口有人在核查身份證，檢查信用值。如果以前有作奸犯科，或者老賴一類的劣跡行為，會造成信用值偏低，是不能進體育館乾活，會去更艱苦的地方。
大部分征收的人是去幫忙修建基地，當個搬磚的工人，這一塊兒缺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除此以外，在小南樓也排了一條隊伍，這邊主要是在以物換錢，將政府需要的東西變賣，換成信用點。
大部分超市其實也有設立以物換錢的地方，所以小南樓的人不算太多。
……
葉懷遠直奔小南樓而去，他們東西多，排隊請了個工作人員過來，清點貨車上的東西。
工作人員拿了個本子，先數清楚數量，現在隻收二手電器，價格不菲，這些一共賣出去920信用點。
葉懷遠把錢全打到閨女手機上去了，女孩子出門在外，身上一定要有錢。
葉嫋眼眶微紅，隻有父母會永遠將她排在第一位，哪怕自己吃苦，也不想苦了孩子。
壓下情緒，葉嫋分彆轉了200信用點給父母，他們賬戶上根本就沒錢。
將舊電器賣掉，剩下的沙發，葉懷遠打算回家的時候拉回去，放在一樓客廳，等以後降溫了，還能當柴火燒。
開動卡車，帶著母女兩繞到體育館後側，一個附屬建築旁邊，長得圓滾滾，跟個球一樣，中間有個銀色通道，鏈接著體育館。
將泡菜壇子抱下來，葉懷遠利索的推開大門。
進去的房間是後廚，擺滿了鍋碗瓢盆，中間是寬闊的過道，兩旁擺了銀色的桌子，上頭堆著蔬菜和米麵。現在不是飯點，整個廚房就隻有兩個女人在收拾東西。
“你們是來送菜的吧？去隔壁房間，有人等你們。”李潔指著旁邊的一個房間說道。
“謝謝啊！”
葉懷遠將卡車留在門口。
幾人把壇子運到小房間裡去。
葉振國早早就在這兒等著，身旁跟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這是體育館後勤采買的主管，就等著幾人呢！
“這是我二弟，葉懷遠。”葉振國簡單介紹了一下幾個人。
“您好，這是我家做的泡菜，要不要嘗嘗？味道絕對好吃，我老婆做菜的手藝那叫一絕！”
葉懷遠邊說邊將泡菜壇子打開，露出裡頭製作的紅薯葉，散發一股迷人的酸甜味兒。
關林用筷子夾了一些出來，放在碗裡，顏色鮮亮，透著深綠色。放入口中，酸中帶著甜，鹹度適中，味道確實好吃。
而且一口咬下去，出水多，感覺跟吃水果似的，有一股清甜的味道，吃了還想再吃！
忍不住豎起大拇指：“你家這泡菜確實做的不錯。不過，咱們先說好收購價格，一斤泡菜按2信用點收，你們要是同意，四壇我都買了！”
中間商賺差價，不過這價格不算虧。
程秀英答應下來，一壇可以出20斤泡菜，畢竟裡頭大部分是水，要脫水出售。
四壇就有80斤，賺了160信用點，全部劃入程秀英的賬戶。
這錢基本上算白得的。
將泡菜全部取出來，還倒了不少湯汁給對方，算搭頭，可以用來燉湯喝，也可以煮肉吃。
關林臉上立刻帶了笑意，對幾人的態度熟絡起來，互相交換聯係方式，下回約好時間送菜。
她身為後勤主管，這每天光是采購就夠傷腦筋了，不少菜農要價太高。太高了，普通人吃不起啊！
但是價錢壓太低又傷農，著實讓人無奈。而且有的菜農不願意收信用點，骨子裡的思想，他們覺得糧食比較值錢，寧願賣給付糧食購買的人。
政府在收菜這一方麵，不想用糧食支付，又得勸動那些菜農，接受信用點。
每次壓價對關林來說，都是一場硬仗。
遇上這麼爽快，還這麼上道的人，心情難得好了起來。還送了三人食堂吃的饅頭，這算是平時的主食。
葉嫋看著手裡的雜糧饅頭，拳頭大小，裡頭還混了麩皮，一個售價1信用點。
好久沒吃過了，彆說還真有點懷念。
吃進嘴裡喇嗓子，但是飽腹感很足，特彆皮實，胃口大的人，吃兩三個能頂半天餓。
食堂賣的不止有雜糧饅頭，還有蔬菜饅頭、肉包、白米飯，每個售價不等。蔬菜和肉也有，就是貴的離譜。大部分人還是選擇吃雜糧饅頭，省錢！
程秀英吃完饅頭，歎了口氣，裡頭的人就吃這玩意兒啊！心裡莫名的有點難受。
不是可憐對方，而是有一種同為人類的悲哀感，全國人民生存質量下降，這代表著災難的恐怖。
人類到底是命運共同體，大災之下焉有完卵。隻可惜閨女的夢沒有夢到未來的結局，也不知道人類扛過這場災難沒有。
關林手上的事比較多，物資采購每天都在進行，她今天是特地抽空來了一趟。既然生意結束，她就直接離開了。
程秀英幾人對體育館的具體情況比較好奇，打算留下來參觀一下。
“老二，你把車停到停車場去，那地方沒人敢偷東西。我車也在那兒，咱們吃個午飯再回去！”
葉振國摸了摸肚子，天災之後，他也是頭一回來這體育館。
上頭知道他今天要來，還給他安排了任務，弄一個隨機調查，看看體育館的具體情況，防止有人搞腐敗。
正巧葉懷遠今天還有個老熟人要見，點頭答應下來，出去開動卡車往停車場走。
大雨滂沱，無情的拍打著廣場上的人。
…………
停車場位於正在修建的基地旁邊，這一片工地還在施工，各種敲敲打打的聲音，時不時掉點碎渣下來。
一棟五六米高的圍牆上，掛著密密麻麻的竹竿，工人穿著雨衣站在上麵，頭頂上帶著安全帽，頂上還支了一個雨棚，防止水泥被雨水衝刷掉。
葉嫋沒有坐上卡車，撐著把傘在周圍閒逛。心中感歎，不過十幾天，整個世界都變了一個樣，大家生活都不容易啊！
在艱苦的環境下，賺取信用點，努力生存下去。
建築工的工作最辛苦，出賣的是體力，相比於其他體力活動，收入最高，每天30信用點的工資。
其他像廚娘、搬貨一類的……每日工資僅為20信用點。
所有工作都不包飯，好在工資是日結，拿了錢去食堂買吃的，比外頭吃餐館便宜一些。
現在市內還有不少餐館在營業，大多數都關了店，遷移到體育館附近，支個小攤攤，買雜糧煎餅、手抓餅、土豆餅、榆錢飯等吃食。
一般能開起來的小攤販，都是有進貨渠道，能買到糧食和蔬菜。
其實有相當一部分人會選擇去小攤販處買吃的，葉嫋來的路上就瞅見了好幾個。
因為小攤上吃食種類豐富一些。食堂每天都是大鍋飯，隻有雜糧饅頭、菜包、肉包不限量，然後做一些水煮蔬菜，還有醬牛肉和鹵肉。
這些東西做多了不容易壞，像肉食哪怕沒人吃，隻要味道夠鹹，多放兩天，總能賣出去的。
這就導致食堂菜品種類太少，來體育館住著的，一般身上也沒什麼信用點，很現實的問題。
食堂主要麵向的是低收入人群，儘量用最低的價格讓大家吃飽飯，這樣才有力氣工作，不至於陷入惡性循環中。
本來救災應該無償提供糧食，但是政府害怕後期出現食物危機，乾脆統一收費。
災民也會有一定的補貼，比如去食堂吃飯，每餐可以免費領兩個饅頭。
對年齡七十歲以上，烈士後代，以及殘疾人和退役軍人，政府會給予補貼的，一個月180信用點。
所以采購主管才要拚命對糧食進行壓價，她自個兒身上的壓力也很大，要是有人餓死了，她也得擔責！
包括體育館的招工，都是優先招聘災民，然後才是普通市民。
……
往前走一點就是臨時停車場了，上頭裝了好幾個監控，難怪大伯如此放心，這應該是之前發生過偷竊事件，所以裝了這麼多個。
“天，這些人都這麼停車的？”
程秀英看到停車場的樣子，張大了嘴，差點懷疑自己的眼睛看錯了。
眼前的停車場，凡是自行車都用大鐵鏈子緊緊栓住，不然就是拿鎖綁著。有的自行車上，一個輪胎掛了七八把鎖！
甚至有人拿了繩子，把自行車跟石頭綁在一起，免得被人抗走，這都是血的教訓啊！
看來偷車賊不少，大家都實踐出經驗了。
最輕便的反而是汽車，車身上啥玩意兒都沒有，那叫無事一身輕啊！
“之前發生過大型盜竊事件，大家比較警惕，這樣乾他們心裡有安全感。不過，現在不用怕了，政府專門請了個保安盯著監控，不會再讓人偷車。”
“老二，車停這兒！”
葉振國指揮葉懷遠把車停進一個空位。
停好車，幾人出發前往體育館正門，在門口刷了身份證，登記完才能進去。
整個體育館都是封閉式設計，一進門先將雨衣脫下來，自個兒甩乾拎在手上，你要想寄存也沒問題。
隻不過要是被偷了，那就沒辦法了。
走進去兩步，葉嫋皺起眉頭，館內的空氣沉悶，一股子怪味兒。往上看門窗緊閉，估計是為了防止水汽進來，基本不進行通風。
繼續往裡走，眼前是一片用白布分隔出來的住宅區。每個人的空間隻有三平米大小，放了一張床後，剩一點私人空間，用來堆滿雜物。
眼前有兩個通道，一個是去食堂的，另一個是進入居住區。
每條通道都異常狹窄，僅一米寬，夠人走過去。
葉嫋前世在這兒住過半年，有挺深的印象。程秀英沒見過，著實被這些小房間給嚇到了，探出頭往裡看了一眼，瞳孔地震。
“裡頭咋全是男的？”
程秀英迷惑，她好像沒看到女生住這兒？
“底下住男的，女的住二樓。方便管理，以免發生事故，一家人可以向上頭申請家庭房。”
葉振國解釋道。
原本的體育館有兩層，第一層的層高有五米。現在直接在第一層加蓋了一層樓上去，分成兩個空間，可以多住一些人。
葉嫋眼神恍惚，抬頭看著整個體育館的構造，就像是看到未來科技蜂巢的景象。
無論來多少次，她永遠都不會習慣這幅景象！
……
葉振國身上有任務，隨手找了幾個男人，問了點體育館的內部情況，打探的差不多後，將這些東西記錄在手機上，到時候要寫報告提交上去。
主要是來走個過場。
見葉振國忙活的差不多，葉懷遠開口：“走，咱們去食堂。大哥，這頓我請，你想吃啥隨便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