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修)(1 / 2)

此時此刻, 眾大臣麵對著直隸省遞上來報告,陷入了激烈的討論。

無他,在其他省城一眾平平無奇或是請罪的報告中,去歲才受過災的直隸省簡直那叫一個鶴立雞群。

“直隸省巡撫竟然說尋常百姓畝產至少翻了兩倍有餘, 這怎麼可能呢?”

“不錯, 還有那王金平一家, 畝產竟然足足翻了3.6倍!這,這簡直是荒謬!”

“不錯,皇上, 此人好大喜功, 應該嚴查!”

……

在大臣們激烈的聲討中, 戶部尚書在這一刻測的出來, 力排眾議道:

“奴才倒是因為此乃直隸省巡撫對皇上一片赤誠之心,如朝朝日月, 不曾有絲毫隱瞞才是!

諸位莫不是忘了,去歲得知直隸省大旱後, 皇上特地賜下了太子爺煉製的蘊土丹與陳男爵的良種?

蘊土丹入土後, 頃刻便能使瘦田變成一片沃野, 而那良種即便在瘦田耕種, 亦可以翻上一倍,奴才以為此事真實無誤。”

“但就算是有太子爺的蘊土丹以及陳男爵的良種,難道大旱真的對直隸省的土地沒有半點影響嗎?”

有大臣因此提出了質疑, 他並不曾親眼見過黃莊之上, 那畝產翻了近三倍的麥子,是以如今心裡第一個不信。

戶部尚書聽了這話臉上卻是一副過來人的滄桑感:

“罷了,勸累了,諸位大人縱使不信本官之言, 也該信一信太子爺吧?”

此話一出,眾人安靜了一瞬,不少人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有心中還有一絲顧忌,又安靜了下來。

是,太子爺的丹藥對人來說神乎其技,可是……那蘊土丹著實讓人有些琢磨不透。

去年因為有戶部尚書的背書,已經那位確確實實被封為男爵的陳男爵在前頭,眾人隻以為蘊土丹不過算個添頭。

所謂的三倍畝產,不過是畫餅充饑而已。

可是,這會兒他們親眼見到了,反而開始不信了。

康熙等他們吵夠,這才慢悠悠的開口:

“諸位莫急,梁九功——”

康熙看向梁九功,梁九功立刻高聲道:

“傳直隸省巡撫於成龍進獻之麥穗入內——”

梁九功這話一出,眾人直接一懵。

好家夥!

他們見過傳人的,就是沒有見過傳東西的。

這麥穗,能被一國帝王親自召見,也不知有多稀奇!

不多時,一人捧著一個被紅布蓋住的托盤走了上來,等他在康熙下首跪下後,方得康熙示意,掀開紅布。

“嘶——”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倒吸了一口涼氣。

隨後,殿中接二連三的響起了類似的聲音,知道的是知道眾人太過震驚,不知道的還以為一個個在抽風,生怕他們自個把自個抽過去。

隻見那紅木托盤中,正呈著一支金黃金黃的麥穗,那麥穗足足有六寸之長,一寸之寬,其上麥穗顆顆飽滿,粒粒分明,簡直可以稱得上一句藝術品!

康熙欣賞夠了大臣們震撼的眼神,輕撫袖口,緩聲道:

“這樣的麥穗,於成龍讓人送來了一筐,此乃官田出息,不過是割麥子之時於成龍隨手拾來的一筐罷了。而那報告中的王金平田中的麥穗更是要比這一筐大上些許。”

麥子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稠則穗空,稀則歉收,可是看到這樣大的麥穗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吳正治在眾目睽睽之下,拱了拱手,對康熙恭敬道:

“皇上,臣請親手一剝這顆麥穗,也好沾一沾直隸省豐收之喜。”

康熙自然不會不答應,他甚至帶著幾分驕傲:

“蘊土丹之效,朕曾親眼得見,良種之功,朕與戶部尚書同觀。

而今,在此兩種奇物加持之下,直隸省若是沒有今日的豐收報告,朕才該好好問罪於成龍。

現今有此佳穗在前,朕願與眾愛卿一同感受直隸省一省之豐收之喜!”

“臣/奴才等謝主隆恩——”

眾臣齊齊高呼,隨後將目光停在了吳正治吳閣老的手上,吳閣老伸出有些顫抖的手,顫顫巍巍的拾起那顆麥穗,頓時熱淚盈眶。

“真沉啊。”

吳閣老說的輕巧,含淚帶笑,大臣們這會兒也都紛紛眼巴巴的看著,小聲催促:

“吳閣老,快剝出來看看呀!”

吳正治用袖子拭了拭淚,連連點頭:

“是本官失態了,隻是本官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這樣好的麥穗!”

吳正治一邊說著,一邊動作熟練的去了鋒利如針的麥芒,隨後剝開一層薄薄的殼兒。

裡麵那帶著金黃色光澤感的麥粒便在這一刻展露出來,吳正治鄭重的取出第一粒麥粒,它是那樣的飽滿,那樣的燦爛。

這顆麥粒擁有著麥生一輩子最巔峰的高光時刻。

它,被那位德高望重的吳閣老雙手進獻給了高居上首的康熙帝。

那一縷陽光透過窗戶飄了進來,在它的身子上一閃而過,隨之它似乎亮了一瞬。

“臣,請皇上共賞佳穗——”

那顆麥穗足足有著六十六粒的麥粒,它的每一粒都被剝出來放在了托盤之上。

大臣們圍坐一圈,好奇的觀望著,隨後在康熙的允許下,紛紛擼起袖子,神情認真的捏起一粒麥粒。

那顆有嬰孩小拇指指甲那麼大的麥粒,仿佛重逾千斤。

但隨後,就有不少人喜極而泣。

“好!好!好!”

“真大,真亮,真好啊!終究是我等太過狹隘了。”

“往日本官外放出京之時,那農田裡的穗子尚不曾有今日之三分之一,而那麥穗,更是乾癟的可憐!”

“今日親眼得見,臣總算明白為何直隸省可以畝產翻過三倍了!”

方才還在激烈聲討直隸省巡撫虛報產量的大臣們在紛紛鑒賞過那顆碩大的麥穗後,直接紛紛倒戈。

這樣的麥穗,足足有一筐,這豈是隨隨便便可以種植出來的?

“天佑大清,臣等當替天下萬民,叩謝太子爺!”

“臣等替天下萬民,叩謝太子爺!”

……

眾臣紛紛跪下,叩拜。

他們之所以感謝胤礽,正是因為胤礽能在如此年歲,便作出了如此利國利民之功績。

陳男爵因為良種得到了爵位,那麼太子爺呢?

良種再好,沒有田地出息又能幾何?

田地為基,基礎打好了,才有後麵的三倍畝產!

可是,太子爺如今已是身份顯赫,坐擁天下之財,眾人實在想象不到,太子爺究竟抱著怎樣的想法,去研製出了那樣神乎其神的蘊土丹。

他尚還年幼,蘊土丹煉製與否,與他無功,無利。甚至,因為蘊土丹的特殊性,蘊土丹隻能供給朝廷留用。

可是這朝廷,這江山本就是他愛新覺羅一家的。

他不過是左手倒右手,一丁點兒利都不曾沾上。

可是,他還是做了出來。

如此品性,讓朝臣紛紛拜服。

而張英下朝後,回到了自己的值房,將本來留給胤礽與胤褆的課業取出來,看著上麵那:“若某地大旱,何以賑災”的題目,翻了兩下。

這道題目乃是張英本要對於兩位皇子的仁政之說做以考核。

胤褆性子火爆,但其品性頗佳,直接大筆一揮,寫下了大意如下的話:

“一則開倉放糧,二則賑災施粥,徐徐圖之,以觀後效。不可使民流與外,仁政與鐵血並濟,必要之時可以軍隊鎮壓。”

不得不說,過了一個年,胤褆長大了不少,雖然其中開倉放糧,軍隊鎮壓二者有些過於理想化。

畢竟,開倉放糧,如何放才能放到百姓手中,軍隊鎮壓,鎮的是普通百姓還是□□流民。

這些都是需要根據實地情況具體決定的,遠非紙上空談。

但是,一個八歲少年可以寫到這些,已經很令人驚訝了。

不過,張英看著胤褆著重寫了如何用軍隊鎮壓之事,還是不由搖了搖頭。

大阿哥聰慧卻魯莽,無治國安民之仁心,卻有征戰四方之豪情,可為臣為帥為將,不可為君也。

張英隻在胤褆的那張答案上停留了一瞬,隨後,接下來的便是胤礽的了。

胤礽的回答,讓張英在其中用紅叉標注了近乎整整一麵,放眼看去,那叫一個萬裡江山一片紅!

此刻,張英手指微顫著從懷裡掏出來那顆飽滿的麥粒,放在了那張薄薄的紙旁,臉上悔意難當。

無他,這張答案紙上,胤礽清楚寫著:

“……若水泥路遍布大清,可以驛站之神速,千裡奔襲之效而勘察其災之輕重緩急。

……輕則免稅,以驛站、報社之威,傳達四方,以防貪墨者魚肉百姓。

……重則開常平倉,借一還一,施以蘊土丹、良種二者合一,可得三倍畝產,來年其憂可解。

另,以上種種,因其涉利頗多,初次使用建議於驛站,報社等體係發達後再行此法。否則,孤恐吾皇將因證明其真實性而頭痛。”

這張回答,乃是胤礽與七日前寫下,彼時的張英對於那三倍畝產心中頗有幾分懷疑,是以一直沒有點評。

隻是對於其中胤礽對驛站,報社等的推崇,以叉判之。

無他,自古以來,驛站乃是官員外出辦差之時用作休息落腳之處,可是在胤礽的筆下,這些地方被平常化,普遍化。

“……若每村一趟之上,有一驛站,則算我大清驛站體係完備。”

張英評其異想天開,畢竟,即便是如今各個關節之地設置驛站之事,每年花費白銀已經不計其數。

若是每村莊能有一家那還得了?

至於那報社……更是無稽之談,邸報自古就有,那便已經儘數夠用,何故要再建報社?

至於胤礽若提出的讓百姓養成讀書看報的好習慣,那在張英看來怕是需要百年,數百年才能做到。

彼時的張英隻覺得太子爺的想法不錯,但也不過是紙上空談罷了,這些日子正在旁敲側擊的讓太子爺腳踏實地一點。

卻不想,一場朝會改變了他的想法。

畝產三倍,已經被落到了實處。

而太子爺所寫內容中的,建議此法與驛站、報社體係發達後再行此法後那玩笑的隱憂竟然今日在朝堂上成了真!

張英一時竟然開始暢想起了胤礽在那其中所提到的一村一驛站,人人習慣看報的未來日子。

不知幾時可以做到呢?

張英歎息一聲,隨後收拾東西,去為兩位阿哥上課。

晨霧朦朧,張英踏著初晨的陽光,兀自向著上書房而去,他的步履滿懷期待。

他期待著太子爺的回答。

今日的早課乃是讀書百遍,等胤礽和胤褆嗓子都要冒煙,這才堪堪讀夠了次數。

隨後,張英又請兩位皇子習字,大概是張英過於安靜,讓胤褆不由悄悄湊到胤礽的耳邊,低語:

“今個張師傅竟然沒有對太子爺你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哎!他這是想通了?”

胤礽瞥了胤褆一眼,看到他比自己還要高興的樣子,不由搖了搖頭:

“腳踏實地並非壞事,孤並不覺得張師傅說的話奇奇怪怪,大阿哥還是莫要這樣說了。”

胤褆撇了撇嘴:

“嘖,太子爺,我這可是替你說話呢!張師傅太嘮叨啦,也就你能受得住!”

“咳——”

張英咳嗽了一聲,胤褆立刻臉色一變,連忙低下頭來,過了好半天才悄悄摸摸抬頭去看張英。

隨後,他便撞進了張英似笑非笑的眸子:

“大阿哥方才在說什麼?可是與老臣有關?”

胤褆尷尬的紅了臉,被口水嗆的咳嗽個不停:

“咳咳咳,沒,沒什麼啊!爺,爺正在練字,倒是被師傅您嚇了一跳!”

“是嗎?”

張英像是一眼可以看穿人心,讓胤褆隻覺得後背一涼,頭皮發麻:

“是,是啊。”

張英輕輕的“嗯”了一聲,隨後語調稀鬆平常的投下一顆炸雷:

“大阿哥方才,真的不是對太子爺編排老臣的吧?”

胤褆:!!!

胤褆臉瞬間漲的通紅通紅的,他瞪著一雙牛眼盯著張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隨後,下一刻,張英竟是直接衝著胤礽拜了下來:

“老臣近日確實對太子爺您多有誤解,此乃老臣狹隘,老臣向太子爺請罪!”

胤礽有些茫然。

胤褆直接驚了,一雙眼睛差點脫框。

“那什麼,太子爺,我沒看錯吧?師傅竟然向你請罪哎!”

胤礽瞪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亂的胤褆,連忙走過去扶起張英,溫聲道:

“張師傅何出此言?孤心裡一直敬仰您對學識與人品,若是有什麼咱們說開了便是,孤可並非小肚雞腸之人!”

胤·小肚雞腸·褆:“……”

感覺自己被內涵了怎麼破?

可是這會兒張英和胤礽都無瑕理會戲特彆足的胤褆,張英聽了胤礽的話後,不由後退一步,認認真真的拜了下來——

而這個禮,已經是胤礽直言自己願意接受的最重的禮了。

當初張英等一乾大儒向胤礽授課之時,皆被康熙要求跪著授課,結果胤礽直接問了康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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