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王坐直了身子,卻忍不住狠狠皺起眉頭,厲聲喝道。
“回,回王上的話,是,是張禦嬪。”
“她?她有何事?她素來在你這這裡也是這般放肆嗎?”
金淑儀抿了抿唇:
“張妹妹她天性率直……”
“天性率直?你叫她一聲妹妹,她還真是妹妹了?她那年齡,若是再長你幾歲,做你娘都使得!”
張禦嬪衝進來後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朝鮮王這話,差點沒被氣暈:
“王,王上,您,您怎麼,怎麼能……這麼說妾?!”
張禦嬪的嗓音一下子拔高,不複原先的甜膩,讓朝鮮王的臉上不由自主的閃過一絲厭惡。
“本王說錯了?那夜你眼角都生了細紋,與金淑儀在一起,如若兩輩人……”
金淑儀聽到這裡,都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
張禦嬪差點被氣暈過去,朝鮮王有些不耐道:
“你到底有什麼事兒?”
張禦嬪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朝鮮王,她萬萬也想不到為何在王上這裡能聽到這樣的紮心之言!
“妾,妾已經許久不曾見到王上,聽聞淑儀姐姐有喜,所以,來賀姐姐有孕之喜……”
順便來拐走朝鮮王。
金淑儀淡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眼中閃過一抹諷刺,卻不想朝鮮王卻根本沒有看張禦嬪,甚至直言道:
“既是賀喜,賀禮何在?”
張禦嬪頓時蒙住了,她聽到王上過來,隻來得及匆匆將自己收拾好,哪裡有心思準備什麼賀禮?
“滿口謊言!本王怎麼有你這樣不忠不義的女人?!”
張禦嬪隻覺得自己仿佛被狠狠敲了一悶棍,腦瓜子嗡嗡的:
“王上,您,您說什麼呢?妾確實是為您而來,對不起淑儀姐姐,妾承認,可是,可是妾如何就不忠不義?!”
“你與淑儀比鄰而居,得知她有孕之喜卻心懷叵測,是為不義!
本王將大清禦賜桃花樹賞賜給你,你明明精通花木之術,卻惡意暗害,倘若皇上問起,你便將我朝鮮陷於不義之地,是為不忠!
樁樁件件,本王可有一件事冤屈了你?!明知淑儀有孕在身,竟如此大呼小叫,卑人出身實無規矩,不堪承寵!”
不堪承寵。
四個落下來,直接將張禦嬪整個人都壓垮了,她本就不甚年輕,這些年也不過是仗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情義,看似飽受皇寵,可實則如履薄冰。
而今天,朝鮮王這話一出,讓張禦嬪心中悲涼的同時,又升起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帶下去!”
朝鮮王想起此刻院中那株肆意生長的桃花樹,再想起自己賜給張禦嬪後蔫兒噠噠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
那是桃花樹嗎?
那是朝鮮與大清朝關係緊密的象征!
張禦嬪,實不堪重任!
而等張禦嬪被人拖下去後,金淑儀才愕然抬頭,看向朝鮮王,黑白分明的美眸中,帶著幾分困惑。
什麼時候,她竟是金貴過王上一直放在心尖尖兒上的張禦嬪了?
“張禦嬪以下犯上,本王已經處置,想她日後必不會再讓你為難,本王的……昭儀娘娘。”
金淑儀,不,金昭儀驚訝的看向朝鮮王,朝鮮王大笑著將她擁入懷中:
“今日,皇上準了本王赴京奏折,解了本王燃眉之急,又逢昭儀有喜,真真是雙喜臨門,本王這一子,生而帶福啊!”
金昭儀消化了一下朝鮮王的話,心中對於張禦嬪失寵也有了猜測。
那桃花樹可是大清賞賜,王上能親自前往大清,必是有所求,而張禦嬪這個不敬桃花樹之人,自然也會被王上厭棄。
不過,這樣正好。
金昭儀順著門看出去,正好看到桃花樹那滿是桃花的枝椏在風中搖曳,臉上不由帶上了笑容。
它受的苦,終於可以報應回去了。
“王上說什麼呢?妾不求這孩兒天生帶福,隻求他來日能得王上您一二風采……況且,若是位翁主呢?”
“是翁主本王也高興!先開花後結果嘛,昭儀素有腹病卻是第一個為本王孕子之人,後宮他人委實有些不爭氣了些!”
金昭儀聽了這話,卻是一頓,下意識的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眼神卻不由再度停在了桃花樹上。
她的福氣,可不是天生的。
但,也確確實實是被人賜予。
那是大清朝的太子,大清朝未來的君主。
那一定是一個非比尋常的人。
金昭儀心中升起了一絲敬仰與向往。
“王上,那您這次前往大清可是要覲見大清太子?聽說大清太子如今也才不過垂髫之年,卻頗有功績呢!”
“你這話說對了,說起來,這位大清太子那才是帶福而生!本王讓人打聽過一番,據說他……”
……
四月中旬,朝鮮王帶著自己的臣子浩浩蕩蕩的行至了京城。
即便一路上遍地都是水泥路的存在,但是每一次踩在水泥路的時候,朝鮮王的神情還是不由一陣恍惚。
如果不是他這一次親自來到這裡,他幾乎無法想象,與自己國家比鄰而居的大清,已經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強大到了這種地步。
此時此刻的朝鮮王看著眼前的一幕,隻覺得當初的噶爾丹……他輸的不冤!
如果是曾經那個因為三藩動亂焦頭爛額的大清,那麼確實真的會因為噶爾丹的出戰亂了陣腳。
可現在,若是噶爾丹本人進入大清瞧瞧,高低也要被當初野心勃勃的自己兩巴掌!
朝鮮王心裡胡思亂想著,最終深吸一口氣,帶著恭敬謹慎的態度,遞交的求見的手書。
而朝鮮王自己也沒有發現,他的心態早就已經隨著一路的見聞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曾經的朝鮮,因為大清的優待並未生出多少臣服之心,可是此刻的他已經徹底折服於此。
折服於一個如同冉冉上升,太陽一樣的大國。
“太子爺,朝鮮王求見,皇上讓奴才來請您過去!”
梁九功前來給胤礽傳話,因著朝鮮王乃是前來請罪,是以康熙並未大擺筵席。
胤礽對於這樣的結果也不甚意外,畢竟汗阿瑪向來不是什麼不顧大局之人,而這樣的舉動更容易換來朝鮮王真真正正的心悅誠服。
這樣,胤礽才能愉快的割韭菜啦!
等胤礽到的時候,朝鮮王還未曾到,康熙請人備了酒菜,歌舞,規格之上並未有怠慢的意思。
“保成來了?”
康熙指著自己身邊的位置讓胤礽坐過去,笑眯眯的說道:
“果真如保成所說,朕特意讓人入朝鮮調查過,現在的朝鮮連都城裡空餘的土地上種滿了薄荷!”
“既然如此,那看來此番咱們大清過夏的薄荷已經有下家了!”
胤礽也不由彎了彎眉,父子兩人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朝鮮王到——”
不多時,朝鮮王帶著幾位臣子走了進來,一看到那並不隆重的酒菜後,非但沒有覺得自己被怠慢,反而心裡彆提多窩心了!
要知道,他們這一次來可是來負荊請罪的!
要是大清皇上大擺酒席,他隻怕都要沒臉開口!
這會兒,朝鮮王感動於康熙的貼心,整個人就像是迷茫的孩子看到父親一樣,正請著安,卻已經潸然淚下:
“皇上,都是臣鬼迷了心竅,聽信了讒言,辜負了您對我朝鮮國的一片真心啊。這個罪臣臣已經帶來了,臣將其交給您發落,隻求您能息怒才是!”
“哦?不知朝鮮王何錯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