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毛番國王和瑞特私下低語, 而胤礽與朝鮮王也沒有閒著,這會兒送走了紅毛番國王後,胤礽讓朝鮮王坐在原位:
“堂堂一國之君, 不必在孤麵前做這般低眉順眼之姿,沒得讓人心中笑話。”
胤礽淡淡的說著, 朝鮮王這會兒卻是一臉敬畏的看著胤礽, 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低眉順眼怎麼了?
現如今, 幫他解決一切困境,正是眼前這位太子,他就願意伺候茶水,那紅毛番國王想做還做不了呢!
朝鮮王素來自覺自己聰慧過人,且口齒伶俐,可是今日看到了少年太子與紅毛番國人的交涉之後,這才覺得自己怕是重新回娘胎回爐重塑, 怕是也比不上眼前的少年太子了。
驕陽似火,灼灼夏光探進屋宇之中,在少年太子的半邊身子上如同鍍了一層淺淺的金光。
少年太子拈杯把玩,寫意風流的長眉之下, 水杏眼中波瀾不興,沉靜如海:
“朝鮮王,這般瞧著孤作甚?有什麼想問的?”
朝鮮王咽了咽口水, 緩過了神:
“臣, 還真有些問題。不知道, 您是如何知曉那紅毛番國在臣這裡購買奇品薄荷不是為了販賣,而是研究……”
這件事朝鮮王百思不得其解,總不能是少年太子自個揣摩出來的吧?
胤礽聽了這話,卻是輕笑一聲:
“朝鮮王啊, 爾見了奇品薄荷,便生了獨占之心,那紅毛番國如今這般大肆購入,卻可有與爾簽訂長期契書?”
朝鮮王茫然的搖了搖頭:
“並無,這中間……等等,他們之所以大肆購買,就是為了將他們想要研究的心思偷偷藏在販賣之下。
一旦他們真的研究出來,自然不會再需要購買臣這裡的奇品薄荷,所以這才不會簽訂長期契書!哎呀,終年打雁,竟是差點被雁啄了眼!”
朝鮮王頗有幾分氣憤,但隨後對上胤礽那雙似笑非笑的眼後,整個人如同漏氣的氣球一樣,低下了頭。
他氣什麼?
這奇品薄荷的正主還在這兒呢!
“太,太子,您就不生氣嗎?”
朝鮮王期期艾艾的問著,胤礽揚了揚眉:
“生氣?為何生氣?他們帶回去又如何?即便種出來,也不過是大價錢買了一堆尋常之物罷了。”
胤礽並沒有放在心上,語氣輕鬆,朝鮮王隻覺得心下一涼。
是了,連他都是求到少年太子手下,這才得了些勉強糊口的奇品薄荷。
薄荷誰都會種,可是……他之前又種出了什麼玩意兒?
“沒有您的祈福,這奇品薄荷卻是不會泄露出去,任那紅毛番國千算萬算,也是棋差一著,還得看您神機妙算!”
朝鮮王小小的拍了一下馬屁,又腆著臉問:
“這些也就罷了,可是,您又如何知曉……那紅毛番國王與那紅毛番使臣一同來了?”
若非是少年太子一口道出,他怕是連那紅毛番國王親自在他的國土上轉了一圈,也不知道呢!
“你難道沒有發現,那瑞特一旦被孤嚇到,他身後的侍從扶他一把後,他就好似有了膽魄?
一個使臣罷了,能給他勇氣和孤交涉的,也就隻有那位紅毛番國王了。”
胤礽淡淡的解釋著,對於這些不過是習以為常,可是朝鮮王卻隻是搖了搖頭,乾巴巴道:
“臣,臣不及太子您明察秋毫。”
朝鮮王說完,有些坐不住,起身又給胤礽倒茶,胤礽抬手遮住,含笑道:
“好了,此番借了你的地兒把事情談妥,日後你國出售奇品薄荷可以搭乘大清的航線售賣,也算是互惠互利了。”
畢竟,這裡頭可還有一半是大清的。
與其看著朝鮮國自己胡亂找人,說不得什麼時候就要被人耽擱,害的薄荷乾死地中,倒不如大清直接拉一把,後頭五五分賬也就是了。
朝鮮王聽了胤礽這話,直接眼睛放光。
這就是活菩薩了吧?!!!
胤礽對於朝鮮王那崇敬的眼神,也隻是微微一笑,便起身告辭了。
事情談妥了,該給英吉利送禮了!
紅毛番國王在朝鮮王隻停了日,日後,便與胤礽一前一後的啟程離開了。
隻是,胤礽走的時候,朝鮮百姓那叫一個萬人空巷,十裡相送,看的紅毛番國王都不由心裡嘀咕:
“這清朝太子也不知有什麼魔力,竟然讓這些異國的百姓這般推崇他?真是奇怪!”
然而,紅毛番國王嘀咕歸嘀咕,心裡還有些難以壓製的酸意。
明明他才是送錢的那個啊喂!
都圍著那清朝太子算怎麼回事兒?!
胤礽對於紅毛番國王的嘀咕並不知曉,即便知曉,也隻不過一笑而過就是了。
“回去吧,都回去吧!”
“好好種薄荷,把自己的日子過的和和美美!”
……
馬車已經走出了數裡路,胤礽說的嗓子都有些乾澀了,這才終於走出了人群。
“太子爺,您快喝些蜜水潤潤吧,這嘴皮都有些發白了。”
何柱兒這會彆提多心疼了,胤礽笑著端起蜜水一飲而儘:
“那些百姓頂著豔豔驕陽送行,孤不過廢些嘴皮子罷了。”
奇品薄荷值錢。
值很多的錢。
這些朝鮮百姓清楚這一點後,一時間都不舍得自己享用,哪怕讓自己熱著些,也要多多的攢著奇品薄荷賣錢,實在是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還是窮啊。”
胤礽歎了一聲,何柱兒似懂非懂:
“可那又不是咱們大清的百姓,窮困潦倒也罷,富貴榮華也罷,又與咱們有什麼乾係?”
“你啊,且把眼光放長遠罷。朝鮮窮困,世界各地也有其他窮困的地方,可若是處處窮困,那麼這個世界就真的糟糕透了。
銀錢不再流通,百姓忍饑挨餓,那樣的未來……”
胤礽低低的說著,他自重生至今,在大清做過許許多多的事情,也切切實實的改變了大清的現狀。
可是,如今重新走出來,看看世界,才發現這世間的種種苦難,遠非他一人之能改變。
“如今,我大清種種物料已經足以供給內需,那麼下一步轉向海運的話,你覺得是沿途的百姓富裕些好,還是貧困些好?”
何柱兒不假思索道:
“那自然是富裕些好了!這樣咱們才能賣出更多的銀錢!”
胤礽莞爾一笑:
“正是如此。孤此番來朝鮮國一趟,國庫中的積年陳米已經售賣一空,這還是在朝鮮貧困的情況。”
胤礽一字一句的說著,何柱兒聽得很認真:
“奴才明白了,其他地方有了銀錢,也能促使咱們國家沉積的東西售賣,這樣是一種互惠互利的模式!”
“不錯!隻是朝鮮百姓還是窮困太久了,一片葉子便可以清涼一日的奇品薄荷也舍不得享用,真真是……”
胤礽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何柱兒忙道:
“太子爺您就放心吧,這人啊,都是趨利避害的,等以後他們有了足夠的銀錢,就不會這樣了。
莫說朝鮮百姓,奴才聽在哥哥說,前些年,就是皇城根下,都有百姓要挖野菜,嚼草根過日子,現在一個個彆提日子多舒坦了!”
何柱兒說到這裡,突然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對了,哥哥還說,這一切都是因為太子爺您從那些達官貴人的手裡,把銀子摳出來給百姓來著。太子爺您把這一切都算的這麼準,那朝鮮國……”
何柱兒並不知道當年黑市的存在,何梁兒也隻是偶然提及,所以他的表情有些懵。
胤礽低垂了眉眼,唇角含笑:
“朝鮮國如何?朝鮮國原本的耕地麵積極為狹小,可是現在,薄荷並不一定需要平原。
開荒,在山間,林間種植薄荷已經成為朝鮮百姓的日常。最起碼,在這時候,他們有了改變的機會。”
千畝薄荷,很少。
可是相較於朝鮮的地勢,又顯得沒有那麼少。
薄荷每年都需要換土種植,遲早都可以輪到改變的機會。
……
胤礽沒有細說,何柱兒聽得懵懵懂懂,但他也大概明白,太子爺這一次所為似乎也在為那些異國的窮困百姓,帶來的一絲轉機。
胤礽回到宮中,收到了康熙的熱情歡迎,父子倆抵足而眠了整整日,康熙尤覺得親香不夠。
康熙素日在其他兒子麵前做慣了嚴父,可在胤礽跟前,卻一點也沒有嚴父的架子。
“保成果真是神了,離京前還說你自個是行走的一千零五十萬,這一朝回來,身價又是暴漲啊!”
康熙兩眼放光的說著:
“紅毛番把他們的海運線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前朝的商人當初從他們那裡經過,或被殺,或被搶,可是吾兒卻直接從那些人嘴裡搶了肉出來!!!”
康熙自從開了海禁之後,還特意查看了前朝遺留下來的卷宗,對於海運的暴利心裡也是有些蠢蠢欲動的。
隻不過,海上行走航線與補給點缺一不可。
前朝勢大之際,也有民船被那些紅毛番人為難,是以康熙本想徐徐圖之,卻沒想到明明說好隻是出去幫朝鮮種種奇品薄荷的胤礽,回來就說自己從紅毛番手裡摳出來了使用權。
而且,還是無償的!
也就是康熙沒有網上衝浪過,不然高低得給他的寶貝兒太子來一個“666”!
胤礽聽了康熙的話,沒有第一時間感到榮耀,反而有些一言難儘:
“汗阿瑪,什麼叫把肉從彆人嘴裡搶出來,搞的,搞的保成都要成小狗了!”
胤礽哼哼唧唧的說著,在汗阿瑪麵前,他不必智力雙全,撒嬌擺爛也是可以滴!
康熙哈哈大笑:
“是是是,是朕用詞不當了!”
胤礽輕哼了一聲,這才道:
“哼,汗阿瑪,這事兒可還沒有這麼便宜呢!那紅毛番可還等著看我大清的軍事力量,若是不能震懾,隻怕他們要起歪心思了!”
“那他們會嗎?”
康熙笑著看了胤礽一眼:
“朕的保成向來不打無準備之仗,既然能應,可是又有什麼新東西了?”
康熙這話一出,胤礽終於憋不住笑了出來: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汗阿瑪!徐壽和戴梓強強聯合,在去歲造出來第一艘蒸汽動力軍艦!”
隻不過,徐壽和戴梓這軍艦可謂是來之不易,兩人沒少隔空對罵,要不是有驛站在,隻怕不知道這小一年要累死多少馬!
胤礽和康熙在庭院中散著步,胤礽的語氣也變得輕鬆自如:
“前頭汗阿瑪在福建乘坐了第一艘大型鐵製輪渡“福州號”,而後,徐壽便就“福州號”為基礎,進行了修正,改良。期間與戴梓多番交流,二人合力在今年春末造出了我大清第一艘軍艦!”
胤礽說到最後,聲音已經變得激動昂揚起來。
那段被堅船利炮扣開國門的日子,實在令他痛心疾首,每每回憶起來,隻恨後輩無人,隻恨……當時無能沒力!
現在,一切還有轉機。
老天更是突降人才,他要是不好好用,隻怕自己都要給自己兩巴掌了!
“軍艦?”
康熙有些好奇,胤礽連比帶劃:
“汗阿瑪可以把它看作是一種在海上航行,作戰都有著令敵人聞風喪膽的能力的船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