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鶴靈院的這幾周時間, 禾清覺得其實並沒有什麼新奇的。
北鶴靈院的教學方式和京下學宮沒有太大的差彆，課程和教師差彆不大。比較與眾不同的是，在這裡以及附近學習和生活的精怪, 要遠遠多於其他地方。
其實這話也不算完全正確, 應該說北鶴靈院的精怪大都留有自己的動物特征, 所以格外惹眼。不像其他地方的精怪，喜歡化為成完全的人形。
就連北鶴靈院在劃分學生的詳細方向的時候, 並不是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來劃分。而是是以“狐黃白柳灰”來劃分, 這五位傳說中的仙家會親自來為各自的學院挑選學生。
北鶴靈院的院長, 正是一隻赤狐。它幾乎保留了所有的動物特征, 除卻披上了一件錦袍, 以及雙腿站立行走之外, 外形上和尋常赤狐沒有任何區彆。
但是當它開口說話的時候，禾清還是感到了濃濃的違和感。畢竟他以前見過的精怪, 就算在樣貌上沒有什麼追求, 但是都會想方設法讓自己的體型和人接近。
眼前這個體長不到一米的赤狐，站在桌子上才能勉強和人對視。
禾清很難從動物的外表判斷它們的年齡, 但是這隻赤狐能看出來不再年輕。它火紅的皮毛看起來有些鬆垮, 行走的動作也有些笨重。
“遊學…..”
赤狐的趾頭不太靈活, 遲鈍地翻閱禾清遞給它的卷軸。
似乎在看到什麼的時候，它的鼻子不自覺地皺了一下。
“歡迎你們。”赤狐咧開了嘴, 似乎想展現出“微笑”的表情。但這樣隻是讓它露出了尖尖的牙齒，反而有點兒唬人。
狄煦好奇地觀察著這一切，怎麼也看不夠。
不管怎麼說, 最終在北鶴靈院的遊學還是順利開始了。
因為學生宿舍大都是單獨的公寓，所以狄煦能夠和梁墨煙一起住。再加上遊學生本就比較自由，所以也沒有什麼約束。
禾清在和張沐宸、王梓軒的通話中得知, 京下學宮果然因為安全問題而被勒令暫時停學。那個學生的失蹤在京津地區掀起了一場波瀾，但是絕大多數人卻覺得京下學宮不應該因此停學。
禾清有一種直覺，京下學宮很快就會複學。但是這種感覺卻讓他有些不安，似乎蘊含著什麼巨大的危機。
***
“這個集市怎麼這麼詭異。”狄煦的聲音很低，她緊緊地挽住梁墨煙的胳膊，有些緊張地打量著四周。
梁墨煙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這是一個滿是精怪的集市。窄小的巷道和遍布青苔的石磚，都在昭示著這裡的不同。集市上那些各樣的精怪，或保持著動物形態的全貌，或人身獸臉。現下它們極力地為自己的商品吆喝著，發出的聲音有些奇怪。
劉鐸則顯得要熟悉很多，或許是因為他是兔精撫養長大的，所以並沒有感到奇怪。
精怪集市很少會有人類到來，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所以一路上雖然總會被周邊的精怪打量，但好歹也沒有出什麼事。
唯一有些奇怪的就是，禾清手裡的羅盤和定位器亂了方向。他們東拐西拐，卻還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即便是找周邊的精怪們問路，它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精怪們的生活水平普遍要比人要低一些，除了少部分像赤狐院長那樣的精怪，大部分精怪們還在為吃穿發愁。所以這個集市上的精怪們看起來有些寒酸，集市上也彌漫著一股動物的臭味。
精怪們對於人的態度很微妙，它們普遍要經曆很長時間修煉，才能運轉體內的靈力，而人卻不需要。
在精怪們修煉成精怪之前，它們隻是動物而已。動物，也就意味著會成為人的“盤中餐”和“寵物”。而且對於精怪們來說，想要擁有超越普通人的靈力，還有很重要的一步——
渡劫。
有很多精怪死在了這一步上，而那些渡劫成功的精，據說有機會變成神獸——
不過從來沒有成功的精怪現世，所以它們普遍對此諱莫如深。
而今天禾清一行人之所以出現在這裡，純屬是個意外。
他們一行人本來好端端地逛著靈力者城鎮中的集市，可是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身邊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間褪去。集市上空喜慶的紅燈籠也變得慘淡，再過了一個轉角，他們眼前的就是現在這幅模樣了。
禾清微微低下了眼，他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跟著他們。他們來到這裡，八成是有“人”刻意為之。禾清握緊了手中的笛子，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動手。
或許是察覺到了禾清的舉動，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停止了下來。
正當禾清準備轉身動手的時候，一個黑影從地上拔地而起，一個渾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道友請留步。”
在這個聲音響起來的同時，眼前幾隻正在擺攤的山羊精和鹿精像是見鬼了一樣，連自己的小攤都來不及收，撒腿就跑。
禾清止住腳步，回過身來。一隻巨蚺出現在他的身後，巨蚺僅僅是直立起來的部分就約莫有米之高，更不要說它身後蜿蜒的身體。
巨蚺全身漆黑，碩大的兩隻黃色的眼睛如同燈籠一般耀眼，它的頭不似尋常蚺蛇般扁平，而是像虎頭一般飽滿。倒是和傳聞中的蛟，有一點相似。
此刻它正不自覺地吐著信子，嘶嘶聲聽得人骨頭發寒，血紅的信子就像是沾了鮮血一般。
見此情形，劉鐸和梁墨煙都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狄煦哪裡見過這樣的情形，就算是有心理準備，也著實嚇得魂不附體。
“閣下….如何稱呼？”禾清見巨蚺似乎並無歹意，捏著笛子的手鬆了下來。
巨蚺挪了挪身子，低下了頭。它的信子上並沒有傳來想象中的腥臭，在它靠近的時候，能夠感受到它身上的靈力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