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奔波,二人皆是身心俱疲。韶言已做好以天為被的打算,鋪蓋剛拿出來,他那暴脾氣的族兄一個箭步衝到最近的客棧,“咣咣”開始敲門。
韶言料到如此,並不吃驚,也不勸阻。隻是歎口氣,默默地收拾好鋪蓋,跟著族兄去了客棧。
夜色溫涼似水,月光普照大地,仿佛給人間鍍了一層銀紗。
刻著碧水紋的“財來客棧”匾額下,兩個身高八尺有餘的青年鍥而不舍地敲門。一時間,除卻風呼嘯而過,這如墨的夜色中便隻聽得見敲門聲。
可惜並沒有人理會他倆。韶清樂失了耐心,手下的力道也失了分寸,於是敲門變成了砸門。
黑夜裡,兩個身高八尺有餘的壯碩青年將客棧大門堵的嚴嚴實實,其中一個更是幾乎用儘渾身力氣砸門。若非他二人衣著不凡,隻怕是要被人當成過路劫匪。
“掌櫃的!你到底開不開門!”砸的手疼,韶清樂一腳踹在門上,啐了一口,雙手叉腰就要問候客棧老板全家。
韶言連忙見狀,連忙勸他消氣,如此這般有辱斯文。韶清樂一口怒火噴不出來,便轉移到腳上,又一腳下去,險些給門踹個窟窿。
鬨出這麼大動靜,終於驚動了客棧裡頭。賬房先生慢悠悠地提了燈籠過來,爬在門縫上捏著嗓子朝他們喊:
“哎呦二位爺,深更半夜的弄出這麼大動靜,俗話說入鄉隨俗,你們難道不知道我們遼東四月的規矩?”
怕韶清樂忍不住破口大罵,韶言搶先他一步開口:“自然是知道的。不過現在才是亥時,就是稍微通融一下也不礙事吧。”
對麵見韶言是個好說話的,語氣也不禁輕慢了幾分:“我們這都打烊兩個時辰了,再放您進來豈不是不合規矩。”
……這都是誰定的死規矩啊?門外的兩個人一陣無語。
韶清樂指著客棧匾額,道:“你們既然是韶氏的產業,卻又不給韶氏弟子開門,這碧水紋在上也不怕砸了腦袋!”
韶清樂本意是希望客棧念在他們姓韶的份上通融一下,但賬房先生知道以後態度更為囂張。
“二位爺既然是韶家人,就更不應該深更半夜地跑來我們這兒無理取鬨。兩位可知我們財來客棧背後的東家是誰?”
賬房希望他倆知難而退,卻不知他那略顯誇張的語氣反而極激起韶言和韶清樂的好奇心。
韶清樂不提,就是韶氏宗主韶俊策站在他麵前也得被薅掉兩根胡子。至於韶言,好歹韶氏二公子的名頭掛著,在遼東誰不得賣他個麵子!
所以他倆還真好奇這客棧東家是何許人也,多大臉麵能讓一小小賬房先生如此囂張。
“你倒說出來是誰,好讓我們倆心服口服。”韶清樂帶著嘲諷開口,賬房一揚燈籠,也不管對麵倆人看不見,擺出一個張牙舞爪的姿勢,學著戲班子的語調拉長音:
“我這客棧的東家——便是,韶氏三公子——韶耀是也!實話告訴你們,三公子現在就在客棧裡!”
他話音落下,氣氛便靜默下來。韶言和韶清樂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神中都看出了一句話:
這不巧了嗎!
賬房看他倆沉默,以為韶氏三公子的震懾起了作用,便想要再添一把火。他剛想開口,就聽見大門那邊傳來兩聲輕笑。
笑聲一高一低,一個克製一個放縱。韶言尚且能自製,他對賬房的惡劣態度豁然開朗:“原來是阿耀,那便說的通了。”
韶清樂已笑到肚子疼:“韶氏三公子,好大的名聲!”
賬房被他倆的反應整的糊塗,忍不住問:“你、你們二人是什麼身份?三公子今天包了客棧,你們還不快快離開!”
對麵那倆人笑夠了,這才想起一門之隔還有個人。韶言笑道:“今日真是不巧,但凡換做另外兩個人都被你唬住了,可惜……”
他後半句話還未說出口,旁邊的韶清樂就已經按耐不住,掌心集聚靈力,一拳打穿客棧大門。
“早說東家是韶三嘛,我們哪用像剛才那般同你講道理。”黑夜裡,韶清樂的指尖還閃著“劈裡啪啦”的電光。
韶言將腦袋伸進門上那個窟窿,無視賬房發青的臉色,笑眯眯地看著他。
“得罪了。鄙姓韶,單名言。是遼東韶氏二公子,你們東家的親二哥。至於我身後這位……”
“鄙人不才,不似二公子一般身份尊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韶氏韶清樂是也。”
賬房的臉色方才還隻是發青,在聽到兩人自報家門後漸漸開始發白。
他顧不得開門,連燈籠都忘了撿,幾乎是飛一般地往院裡跑,邊跑邊喊:
“三公子,不好了!二公子和那混世魔王來了,小人攔不住啊!”